第77章 荔逴产女(2 / 2)
荔逴从来不与夫人们一起去庙里进香,大家也没去烧香为她祈福。
厉覃岚能活动后,几次想翻墙进庆国公府,都被仲霖和季沾给逮住,揍一顿然后扔出去,始终没能看上荔逴一眼。他凭着记忆画了好些张荔逴的画像,就怕日子长了,自己连荔逴的脸也忘记了。
十月初,制作棺椁的金丝楠木就被抬进了庆国公府,街上的人群哭声动天。看见棺木的廷元更是哀恸难言,抱着荔逴失声痛哭。
太子殁了,满朝文武如临大敌。官家没有了子嗣,该如何是好?甚至找不到凶徒,更不愿将自家女儿送进宫来,告假的官员越来越多。
进了冬月,天空已经开始飘雪,廷元就越来越不好了,无论什么时辰,根本不能入睡。日子越近,给他和荔逴的日子就越少。
荔逴小的时候总说自己没有眼泪,想哭的时候眼睛疼,小廷元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长大重见荔逴,发现她会哭了,担心也少了些。如今他自己深刻体会,什么是想哭的时候没有泪,没想哭的时候眼泪不自主地自己往下淌。
冬月十一,廷元刚要扶荔逴起来喝汤,发现荔逴身下的褥子开始湿了,浑身战栗,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找来医仙和鹤塘,寸步不肯离开。
分娩时应该是撕心裂肺的疼,廷元听过桑羽生产时喊了一夜,直至力竭,孩子生不下来人就去了。可是眼前的荔逴却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就像仍然睡梦香甜的样子,廷元眼里都是惊惧和不舍。
她到底是疼痛不会喊,还是已经感觉不到痛?无从知晓,只有一如往常的死寂。
鹤塘用刀剖开了荔逴鼓起的肚子,大家毫无准备,廷元忍着心里剧痛,好像那一刀刀是划在了他的心上。这个过程非常残忍,又十分漫长。
一刻之后,孩子被取出,鹤塘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医仙将脐带剪断,这对母女就此斩断了连结。鹤塘提着孩子的脚腕,悬在廷元面前。
“用力拍拍屁股,这口气吐出,就能活了。”
廷元泪水如注,这是荔逴的骨血,是个女儿。他小心接过,用力拍了拍,“哇”的一声喊到了廷元的心门,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乳母接过孩子,用软布包着抱去洗干净。是石开从荔逴的庄子上选出来的,手里握着全家人的身契,审了一遍又一遍才给送来。
鹤塘和医仙使出毕生所学,吊住了荔逴一口气,用被子盖好,请庆国公一家进来见上最后一面。老太君和庆国公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地跪在地上。一屋子人跪了一地。
老太君不顾阻拦,冲上来握住曾孙女的手,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片刻,廷元拉着的手凉了,他闭了闭眼睛,无数次想过这个时刻,却都不及这一刻的触感来得直冲心肺,不可逃避。再睁眼时使出全身力气探一探气,已经没有了呼吸。
漫天飞雪鹅毛一般,可是荔逴却再看不见。
若说有遗憾,大概是这一生说过无数句话,温柔的、暖心的、撒娇的、委屈的、气愤的、狠心的、违心的、掩饰的、感激的,却没有机会与她爱着和爱着她的人话一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