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中出走(2 / 2)
“今日我也吃饱喝足,还有一群朝臣世家等在雪地里,我就不耽搁陛下了,初十夜宴,我再来尝尝陛下的好酒!”
晚饭时荔逴进了厨房,才发现她吃的那碗面可能不是煮出来的,估计是炸出来的,食材、用具到处乱摆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糟了贼了。
荔逴先收拾了下厨房,才开始准备晚饭。封彦倚在门口,看着荔逴熟练地忙活也不帮忙,眼中看的好像是小两口最日常的生活,自己在外经营,回来看娇妻准备餐食。
荔逴也不用他帮忙,只是没想到今日也要自己下厨,所以衣服袖子有些大了,还没等开口,封彦走近了帮着她挽袖子。
荔逴煮了四菜一汤,封彦找出还没被阿意偷走的好酒,酒菜上桌,两人先喝一杯。
“看不出你还真会煮饭!”
“你倒是完全不帮忙。”
封彦笑笑,小时候作为庶子,餐食经常简单甚至寡淡,接手生意后比这丰盛的佳肴他在应酬时没少见过,只觉索然无味。今天这顿饭,却第一次觉得米是香甜的,菜是各种滋味的,酒是慢品更香醇的。看见屋外的天黑成一团,漫出一些伤感。
“我今天吃的东西很多,辛苦你了!”
“明年你不要将婢子仆役都支走,还能更热闹些!”
“明年你还来吗?”
“嗯,看看你的婚事安排在什么时候,如果今年就成婚,明年的年就有人陪你一起守岁了,如果我还在汴京,我就初五来给你拜年。”
“初五开市,你倒是会选日子,如此生分。”
荔逴只是歪头笑笑,继续吃饭。封彦看了看她,倒是激起食欲,又装了第三碗。
“你说我会有赐婚,到底是跟谁?”
“年初九告诉你!”
“那你还来?”
“是啊,初五来,初九来,以后就不来了。”
封彦放下筷子叹气,静静地看着荔逴收拾碗筷、打扫干净,就好像扫净了自己来的所有痕迹。
初二荔逴受老太君邀请,去庆国公府拜年,女眷们都回娘家在汴京的亲戚家里拜年,荔逴就陪着老太君亲亲热热地吃了午饭才回杏林春苑,之后就再也没出去,闷在屋里补觉。
鹤塘将手指放在荔逴鼻子前探查呼吸。
“好像还活着,怎么能睡这么久?”
“你们说,她饿不饿?”,医仙掰着手指,“7顿饭没吃了,7顿!”
“是不是冬眠了?”桑羽的眼睛瞪得溜圆。
“人哪里需要冬眠!”
大伙儿围着荔逴看了好久,荔逴一动未动,睡得香甜。
初五荔逴带着玉清嫂一早去了尚馨楼看顾酒楼的生意,还亲手做了醒狮酥。过了晌午,她才到玉楼坊。封彦的书房里已经站了十几位管事和二百多位掌柜,人人手里捧着账本,多有恭敬。
荔逴最喜欢的是歌舞坊的万娘子,一双飞入云髻的凤眼,看一眼你就觉得内里空虚,魂魄已被勾走。接下来的几日荔逴总在风舞楼里看舞娘们排舞,赏钱给的也很大方。大家都喜欢荔逴来看,每次经她指点的舞姿,总有其他人艳羡,不过三两天,荔逴就变成了香饽饽。
初六,桑羽带着荔逴和玉清嫂看了一天的宅子,最后一间,是桑羽最不喜欢的,荔逴却好像逛不动了,拍板就要了那间。
初九,真正的大戏才开锣。
“可吃过早饭了?”封彦扶荔逴下马车,为她撑伞。
“吃过了。”荔逴心不在焉,确认着有人看见了她的脸,才抖落了衣裙上的雪花,进了玉楼坊。
“怎么其他人又不在?”
“石叔在呢。我怕你今天说狠话,当着众人的面那我多没面子?”
“今天狠话都留给你来说。”荔逴笑得旖旎。
“若是亲事不合我意,我以后就只对你说狠话如何?”
“说吧,这婚事你肯定不喜欢!”
“你今天很不一样,这满脑袋什么啊?”封彦看着荔逴满头的钗环很不适应,被晃得眼睛生疼。
荔逴走进暖阁,挑着颜色好看的点心吃。
“到底是谁?”
荔逴糊了一嘴糕点,说的很是含糊。
“什么?你说谁?”
荔逴咽下糕点猛灌了一口茶,“瑶禾长公主。”
“怎么会是她?官家又怎么会将她许给我一个庶子?”
“益州是纪王封地。”
“所以呢?你是准备气死我的嫡母和她的儿子?”
“不是,正月里出人命多不吉利,以后会不喜欢过年的。对付你嫡母和她的儿子,我有其他的办法,气死在家里没人能看见,岂不是轻饶了他们,如何解气?”
“我为什么要娶那贱人?”
“你嫡母那几个儿子,在汴京很有名气,益州刚刚出叛乱、生疫情,官家不会放心让他们世袭了藩王之位,又不能放着不管,这承袭的人就只得是你了。”
“那官家就能信我?”
“自然是不信的,亲兄弟都不信怎能信你?我请人吹了吹风,说了你一些好话,而且矬子里面拔大个,只能是你了,官家也没其他选择。官家需要找人看住你,公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封彦瞪她一眼,“我不喜欢瑶禾。”
“我知道。”
“小时候进宫,总是被她欺负羞辱。”
“可你现在长大了,明天你将是新的纪王。”
“她长得丑,我不喜欢,要对着她一辈子,我就不能只娶一个女人,我很害怕我以后的妻子孩子会像我娘和我一样,一样……”
“你不会!你和你父王不同,你不是他。”
荔逴又往嘴里放点心。
“你光吃点心啊?要是饿了我给你煮点别的吃吧?”
“吃多点才暖和。对了,其他的文契,记得让石叔送去给桑羽。”那盘糕点被吃了干净
荔逴拉着封彦走到大门口,让石管家放了个盛衣服的呈盘。
“你这就走了?”封彦看着荔逴拽着自己袖子的粉白小手,竟有些舍不得。
荔逴没有理他,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大氅、腰带、外袍、中衣、裙裾、鞋袜、钗环首饰,只剩了里衣里裤。
“就这些吧,不能再少了!好冰啊,得快一点走,等下我一出门,你知道的狠话就都说出来,大声一点,要让街上的人都听见。”荔逴一跳一跳,换脚踩在雪地里。
封彦愣了片刻,看着荔逴冻得通红的脚,才要脱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荔逴给自己塞了一粒药丸,就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这会儿已经下得很大了,荔逴走得很慢,显得格外虚弱,身后立在门口的封彦脸上也没了血色,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
雪已经没在荔逴的小腿中段,每一步,都能踩出一个小洞。才走出十丈远,荔逴就喷出一口血,撒了满地的鲜红,倒在了雪地里,没入积雪中,路过的人一片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