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鼓动(2 / 2)
沈佳音叉腰道:“你是不是不想把沈府的东西还回来!”
沈佳音一直是向着楚真的,她不管要什么,楚真都会依着她的性子来,不管她跟谁来往,楚真也只会夸她二小姐真厉害,而窦华容除了不让她跟这个玩,就是教训她不学无术,让她读书写字。
沈佳音早就想着,如果窦华容走了,让楚真掌家,那以后她的日子岂不是很快活。
窦华容见这三人围堵着她,想必是非要让她交账了,窦华容轻笑了一声:“元儿,去把这五年的账本拿来,把账目清点好了还给老夫人。”
她才不稀罕这些,要是有旁人能掌家,她何苦去挑这个担子。
元儿让人抱出了五年来的账目,让人放到了长桌上,窦华容将白玉珠的算盘拿在手里,翻开了第一本账目:“老夫人过来瞧着些吧,免得又说我做了假。”
沈老夫人和沈佳音站过去,但她们二人都不会珠算,看也看不懂,只见着窦华容细长的手指将白玉珠打的眼花缭乱,发出清脆的玉石撞击声。
“雍和二十七年,沈府欠利贷一千三百两,需缴利息三百五十两,欠故交张、刘二人各六百两,总欠外债连带利息,共两千八百五十两,田无半亩,地无半分。”
“雍和二十八年,沈府置良田一百五十亩,当铺三间,丝绸庄子一间,年底外债清还后,盈利三百六十两。”
“雍和二十九年,沈府再置良田百亩,当铺两间,丝绸庄子三处,共有天地二百五十亩,当铺五间,丝绸庄子四处,添置丫鬟二十,府丁十五,年底共盈利一千三百二十五两。”
窦华容腹中一阵阵的翻涌绞痛,似有温热液体流出,可她性子骄矜,不愿流露出半分的异常,手上停顿了片刻,忍过一阵钻心的痛,继续手指蝶舞的打着算盘。
“统关元年,沈府共良田三百亩,当铺五间,丝绸庄子六处,园林牧场一处,置新房二十四间,丫鬟三十,府丁三十,年底共盈利三千四百二十四两。”
“统关二年,沈府共良田五百亩,当铺五间,商行三处,丝绸庄子六处,园林牧场一处,共有新房三十六件,别院三处,丫鬟九十,府丁一百,年底盈利六千七百两整。”
手中的珠算停下来,窦华容瞧着算盘上那六千七百两的珠算,突然掉了一滴泪。这是五年来,她的心血。
窦华容晃了一下算珠,将算珠归零,有气无力的说道:“清了。”窦华容将五本一年比一年厚的账目往沈老夫人的方向推了一下:“我一厘也不要。”
万贯的家财,她不稀罕。当年她来找老侯爷,老侯爷跪下求她不让侯府落败,她已做到了,可她不仅想让侯府还清外债,衣食无忧,还想让她的夫君功成名就,做大殿上神采飞扬的臣,做塞外叱吒沙场的将,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她不信她相中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她看中的男子,必能大展宏图,有所成就,只是时机未到……她愿意一辈子做他的盾,让他有家可依,儿女绕膝。
她以为,这次皇上给了他巡察使的机会,会是重振沈府的开始,却没想要,是一只拉她入地狱的手,这沈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要吞噬她的恶鬼,要将她扒皮抽筋。
窦华容撑着桌子站起来:“元儿……我们回家。回去找爹娘,找哥哥……”
“好,好,小姐我们这就回家。”元儿上去扶着窦华容,却不见她坐过的地方已洇上了血迹,元儿搀着窦华容往外走,窦华容捧着隆起的腹部弯下腰去,元儿搀扶不住,她身子沉重的倒在了地上,这时众人才发现,窦华容裙中的里裤已让血浸透了。
“小姐!来人,快来人!”元儿大叫着,几个府丁立刻将窦华容抬到房间去,元儿将腰牌塞给府丁,大喊着去请御医!府丁拿着腰牌赶紧往府外跑,刚跑出府,一道黑影略过,往他头上一敲,府丁昏死过去。
沈府里,窦华容痛苦的呻吟自房中传出,沈老夫人见她流血也慌了神,她只想要回沈府的家业,却没想到窦华容怎么就这么虚弱,算了算账的功夫,就动了胎气要生了。
沈佳音也没见过人生孩子,只听着屋里窦华容的叫声虽极其压制,忍到极致才发出几声呻吟,可却能听出十分的难受,沈佳音有些害怕了:“娘,我让人去找我哥吧……”
楚真无所动容的说道:“佳音,侯爷在外面忙公事,你现在着人去打扰侯爷,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这生孩子都是痛的。”
沈佳音拉着楚真的袖子:“真的没事吗?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沈老夫人也担心道:“这生孩子不是小事,更何况,她这还不曾足月……”
楚真的眸子里沉下阴厉神色:“老夫人,这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就算是没熬住死了,也只能怪她命不好,又没人磕她碰她,她自己没养好动了胎气,能怪了谁?老夫人,您觉得如果窦华容活下来,带着这一肚子委屈回窦国公府,以后沈府还能有好日过?”
楚真的声音就像地狱锁魂的阴司:“她必须得死。她死了,咱们才能有好日子。”
沈老夫人从没见过一向乖巧的楚真露出这般的面孔:“真儿……”
楚真不再跟沈家母女俩多说,命令道:“你们将门守住,不准旁人任意出入!你们要认清楚,以后这沈府,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主母。”
窦华容腹部的痛感越来越密,额边沁满了汗,身上的衣裳也让汗浸透了,湿湿的贴在身上。窦华容紧攥着身下床褥,攥出一层一层的褶皱,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实在忍耐不住了便把被角塞在嘴里咬着。
元儿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给她往嘴里递了一块质地柔软的帕子,在她耳边说着御医马上就来了的话。
痛楚让每一分秒都过得格外艰难,汗水刺进眼睛里,阵痛汹涌而来,恍惚间分不清白昼黑夜。元儿越是着急,越不见人来,终于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却不是平日里给窦华容诊脉的御医。
元儿谨慎道:“你是谁,怎么不是孙御医。”
那人便道:“孙御医今日有事来不了,让我来给沈夫人接生。”
元儿将信将疑的不让他靠近窦华容,那人便催促:“你不让我过去,难道要你家小姐痛死在床上吗?她动了胎气早产,是十分凶险的。”
元儿孤立无援也无人可信,总不能扔着小姐在床上不管,眼前之人似乎对小姐也熟悉的样子,只能勉强的信任他,让他给小姐接生。
那人将窦华容的腿支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她虽是早产,但倒也算顺利,骨缝已开了八指,胎儿的软发也依稀可见,大约不多时候便能顺利生产下来。
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人看了一眼那胎儿湿哒哒的软发,心一横将手伸进去,把将要出来的胎儿塞回去转了胎位。
一刹间窦华容痛的失了理智,紧咬着口中的帕子嗓中发出长长的痛呼之声,腰背用力的向上抬起,撑起凌厉而微小的弧度,而后重重的跌落下去,帕子从口舌见掉落下去,张着嘴大口的喘着粗气,沙哑的好似干涸的砂砾。
元儿用力的推开那假御医:“你做什么!”
窦华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赶他走……赶他……走……”
元儿撕扯着假御医,那人盯着窦华容不放,又想取针彻底让她跟胎儿一尸两命,元儿着急的大喊,拼尽全力的把那个男子从床上拖开,但那男人力气大,一把甩开元儿。
元儿后脑磕在橱柜上,眼见着那人就要把针扎进窦华容腹上,元儿猛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花瓶朝那人的后脑砸去,一声暴击的碎裂声,花瓶带着血光四碎,那假御医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是有人存心要害窦华容,元儿趴到窦华容身边:“小姐,你坚持住,我去找老爷!找公子!我去找公子你等我回来!!”
元儿往府外跑,被门口的府丁拦住了去路:“你不能出去!”
元儿拼着身子往外挤:“主母平日里对你们不薄,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让开!让开!!”
那两人也让元儿说的抬不起头,可如今府中这形势,他们也不能不顾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得罪了楚真。
元儿听见一声布谷叫,偏头看见了港子,她提着裙子往港子那边跑过去,港子猫着腰带着她走:“我知道个小门,我带你出去,你跟我过来。”
元儿点点头,猫着腰跟港子走,港子拿了根铁丝撬铁门的锁,推开门就听见楚真在后面喊道:“什么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