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打情(1 / 2)
常希音有些急于摆脱这么纠缠不清的话题。
她转过头主动问负责人:“我可以见一下孩子们吗?”
没想到对方一脸倨傲地说:“你是什么人?说见就能让你见啊?”
?
这是什么很难的要求吗。
怎么一上来就被拒绝了。
常希音回忆起对方刚才面对丁一时,那副笑容满面、几乎可以称得上谄媚的模样。
她觉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了。
但常希音愣了一下,还是很脾气地解释说:“我……是打算来这里给孩子们当老师的。”
其实常希音也可以说,自己是受书店老板之邀过来当老师的。
但这样一来就好像是把人家老头当成挡箭牌了。
她不是这种性格,所以就隐去了那一趴。
不过她有种预感,自己这么说,对方可能更加不敢善罢甘休。
果然,对方又冷笑起来:“老师?你?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常希音又是一时语塞。
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巴掌。
她还以为自己过来当老师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这时却才意识到,其实并非如此。
从头到尾,邀请她、批准她的人,是书店老头、是丁一。但其实他们都不是能管事的人,说到底只是外人而已。
反而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孤儿院负责人。原来他们这么难缠,难怪书店老头一提起孤儿院的管理层就叹息,刚才还给常希音巴巴地科普了那么大一通。
不过她现在也搞明白了,对方这么故意刁难自己,就是想要给常希音制造出一种压迫感:让常希音觉得,自己只是在自作多情,怪不得别人。
常希音内心冷笑着,表面上却越发客气了,好似她的表演型人格又完全地占据了上风。
她面上一红,才很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那我现在来应聘可以吗?”
她态度谦和,故意示弱,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对面的女人更加趾高气昂,断然道:“不用了,我们不需要。”
书店老头在一旁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看起来想要冲过来帮常希音说话,却又不知为何,硬生生地按捺住自己,最后只是在旁边叹息一声。
——这正中常希音的下怀。她本来就不需要老板来帮自己出头,反而表现得越可怜就越好。
“走,丫头我们先走!”书店老头不高兴地对常希音说。
那位女性负责人也说:“你们是该走了,这孤儿院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再不走我就要请保安了。”
常希音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可是我们也没做什么呀,又没闹事,只是想给孩子们帮帮忙而已。”
对方说:“我们不负责来历不明的人在这里表演哈。”
绕是常希音本来就是故意在演。
对方是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常希音的火气终于也上来了。
毕竟她想到自己本来是要给人帮忙的、甚至还动过资助孤儿院的念头,怎么现在就被人这样一副不欢迎的姿态来对待。
她本来其实不想这么做的。
但是这个女人惹到她了。
于是她也决定用一些损招。
常希音脸上没有怒意,反而笑盈盈地看了丁一一眼说:“我都被人这样对待了,你不该说些什么么?”
丁一说:“我该说什么。”
常希音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却还是带着笑的:“换一家孤儿院不行吗?这座城市里有这么多的孤儿院,这么多慈善项目,你一定要捐这一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有些胆怯地望了一眼丁一。
女负责人则嗤笑了一声,觉得不知道哪里的野鸡,竟然说这些天方夜谭的话。
丁一说:“我们已经预备签协议了。”
女负责人面露得色。
得意洋洋地看了常希音一眼。
常希音却还是不如东山,笑眯眯继续说:“那不就是还没有签?”
语言真是有魔法的。
常希音言笑晏晏,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让周围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老头是若有所思,其他人是一脸忌惮,那位最开始要赶走常希音的女负责人,则是勃然大怒。
她张嘴就要大骂,旁边的人想要拦,却没有拦住,于是只听到她用一种极不尊敬的姿态对常希音喊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碍我们的合作!”
常希音满面笑容地,眨了眨眼看丁一:“是啊,我们是什么关系?”
丁一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色却还是冷冷的。
“我们是什么关系,不是由你决定的么。”他的薄唇里吐出几个字。
常希音说:“我说是‘朋友’,也可以?”
“当然可以。”丁一微微颔首,仿佛很谦和,却面露不解地说,“只是,如果我们只是朋友,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而去改变公司的战略呢?”
常希音还是含着笑,看了旁边的女负责人一眼。
对方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目光却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她突然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名言,“一个女人,得不到异性的爱,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 ”
这句话被很多人奉为至理名言,可是它的底层逻辑却是十分丑陋的。因为这精准地道出了男权世界的游戏规则。一名女性若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不能靠自己,而只能靠得到异性的爱。这说明她的价值不是靠成为自己而实现,却是靠成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实现的。
而这句话背后还暗含着另一个道理,就是身而为女性,总是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的。什么人这么需要别人的尊重?当然是自我核心不稳定的人。不能从自己内心得到尊重的人,才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尊重。总是在被“凝视”着的人,才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尊重。
从前常希音想,她在美国读书工作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为了不要遵从这样的游戏规则、要从自己身上得到尊重、而不是靠别人。
但似乎自从她回国以来,所有的规则都改变了。她又变成了局中之人,变成了被张爱玲的名言所精准击中的人。
她曾经狠狠地厌恶过这样的自己,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但是现在,望着对面那个因嫉恨而面目全非的女负责人,常希音突然又觉得,其实真的变成一个这样的人也没什么所谓。
毕竟一条捷径已经摆在她面前。
傻瓜才会对它视而不见。
当着众人的一面,常希音第一次对丁一表现得如此亲密。
——就好像方才,那位女负责人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常希音,给她没脸。
那她现在当众“辱”一下丁一,又有什么问题呢。
他又没吃亏。
常希音用手指按住他坚实的胸口,轻轻握着领带,一路往上攀。
对方看似冷淡,毫无反应。
常希音却能够感觉到,被自己碰过的地方,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他在压抑自己。
他的喉结很克制地动了动。
她的撩拨成功了。
最后常希音看着他的眼睛,吐气如兰地说:“但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为我做,我们又怎么能从朋友,变成别的关系呢?”
男人平静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眸深沉,漆黑,毫无情绪。
分明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
可是常希音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喉结是如何轻轻地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上下滚动了一下。
丁一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常希音仿佛压低了声音,其实却是在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口齿清楚地说:“现在有人看不起我,要赶我走,希望你能帮我找回点场子呀,丁先生。”
丁一说:“好。”
他十分平静地转过身。
常希音清楚地看到,那位女负责人浑身一震,脸色也大变。
只是她是从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样子,又变得很理智、三分幽怨三分温柔、十分的楚楚动人。
不得不感慨这变脸动作之快。
常希音暗自期待着丁一会是什么反应,却见他根本看都没有看那位女负责人一眼,而是径直走向了旁边不曾说过话的另一位中年男性。
丁一说:“希望您的下属能够向我的朋友道歉。”
他言简意赅,指令明确,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冷漠和强势。
因为他甚至不曾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张口就是需要和命令。
而常希音则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方才根本就是找错人了,那位女性根本不是孤儿院的负责人,这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才是。
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先入为主的错误印象?
似乎是因为,从一开始那位女性就紧紧贴在丁一身边,很强势、也很神采飞扬地,承担了大部分的接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