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君王游乐万机轻(2 / 2)
“说什么?”
刘显追问着,一时忘了压低声,阉人那尖锐的嗓音划破凉凉的空气,小太监吓得猛缩了一下脖颈,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说我们几个眼皮子浅的,还说如今圣上为奸佞所蒙蔽,说我们护不住礼朝,莫如豚彘乎,不知何意。”
刘显没有说话,周围气压颇低,小太监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良久,刘显那怪异的声音重重一哼,哂道:“不过是买通了几个蠢人才放出来,便这样不长记性!本想让她多活几日的,却没想到她这样来送死!”
还有,这风雨飘摇的大礼朝,谁要护着?
刘显那巴掌大的脸隐在黑暗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一双眼睛,更是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若是皇后娘娘再来,你莫要拦着,让她进来。”
“是!”
心里有了主意,刘显不似方才那般阴翳,换了个语调吩咐道:“你去把圣上的药取来。”
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去药房取药。
刘显自然说的是如意膏。
如意膏是什么?如意膏是慢性毒药,男子服用如意膏如坠云端,房事突飞猛进,只是药效过后全身发疼,头痛难忍,说穿了,就是毒品。
刘显痛恨自己这不男不女的腔调,故而说话总是低沉几分。
莫不是家中饥荒,为了那几两银子埋葬父母,他决计不会入宫破身。他所有的苦楚,全部算在了这个昏庸的皇帝老儿身上,若不是他,家乡怎会饥荒?父母怎么会亡?他怎么会入宫?
殿内听得女子娇软的求饶声和男人浑浊之声,刘显只觉得胸中邪火无处可去,郁结难当。手在身侧紧紧握成石拳,后槽牙险被自己咬碎。
天下交给如此男人,怪不得各地告急文书如雪片而来,灾荒难解、边关吃紧,而这男人却只关心他的丹药、美人、如意膏。
想到这里,刘显咬咬牙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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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邸,一排绿纱宫灯,万蝠流云窗,窗上挂着一顶虾须软帐。帐内铺着锦被,墙壁上挂着一幅牡丹图,画着两朵盛开的牡丹,画的两旁是一副对联,字迹娟秀。
“呯!”
一个上好的三彩陶器被摔得粉碎,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正叉着腰指着同样衣着华贵的男人破口大骂,是二皇子才娶来的侧室曹鹤兰。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梦!如今,因为你的错,圣上错点鸳鸯,将你我二人绑缚在一起,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君远哥哥在一起了!”
说着,曹鹤兰又举起一个上好的琉璃盏摔了个粉碎。
二皇子见这疯妇打砸,更是气得面红耳赤,但旋即又羞又怒,气得浑身发抖,大叫道:“若不是你这娼妇不知廉耻地向那杜君远自荐枕席,怎么会有嫁给我这一天?下元节那日我中了媚药不能控制自己,可你曹鹤兰,你自轻自贱,做出这样污秽之事!”
“你,你,你不要脸,你欺负我!”被戳穿当日之事,曹鹤兰顿觉没法见人,又羞又恼,捂着脸叫道。
这同样是她的梦魇,她不惜冒着被千夫所指的风险,毁掉自己作为女人的最后一丝颜面,只求能换来杜君远对自己的一丝温存,哪怕事后杜君远不认账,哪怕她只能得到杜君远一夜温存,哪怕她用了药被杜君远发现会杀了她。
只要,曾经拥有那么一刻,她也心满意足了。
却没有想到杜君远面对她一丝不挂的身体能不改半点面色,如此不屑一顾地转身而去。如今她沦为二皇子,她的亲表哥的侍妾,她只觉得万念俱灰。
嫁给了这么一个粗俗轻狂之人,与自己心爱之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比之曹鹤兰,二皇子更加不满,自他见过秀瑶,与她温存几夜后,他就像是着魔了一般,府中所有侍妾、夫人均沦为陪衬,他的眼中,他的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如今,他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水官解厄之辰强要了自己的亲表妹,生死阁那般手眼通天,秀瑶她一定也知道了吧?她会不会认为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也许,二皇子此时此刻还在恼怒,他恼怒的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他的秀瑶,他的母亲放火他不能反抗,武林大会他没有任何能力阻止,如今就连他被人下药,他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背叛秀瑶的事情。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当日下元节,是秀瑶亲自给他下的媚药。
二皇子原本与他这位表妹的关系还算融洽,可是也就仅限表兄妹而已。
他从未对这位京中贵女,拥有郡主身份的表妹有任何非分之想,现在表妹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他不得不将她娶回府中,由不得他再不愿念半点兄妹之情。
这时,二皇子妃从内室款款走了出来,见他们兄妹二人又这般吵得不可开交,劝阻道:“主君,你怎的又这般与鹤兰妹妹争吵,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倘若下人听见了瞧见了,反看了笑话。”
二皇子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住了,道:“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冲动了!”
历来皇子们的正妃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说二皇子妃,可是东城侯上官侯爷的小女儿,这小女儿和清风楼慕渐初慕楼主的母亲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京中顶顶显赫之家。
作为京中贵女,家中又世代显贵,与曹鹤兰这样仅靠裙带关系入仕的家族实难相提并论,故而为人矜贵克制,从不与人发生正面冲突,做事又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二皇子为人轻佻软弱,全凭他这位皇子妃,才将二皇子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二皇子对她虽无男女柔情,但碍于其家族势力,又因其乖巧懂事,对其倒是十分尊重。尤其是曹家败了,母亲被幽闭之后,二皇子对其更加倚重。
二皇子妃本不想管此事,无奈这兄妹二人争吵竟道出了下元节的污糟事儿,她恐宫中的下人学舌说闲,失了二皇子的威仪,这才出面劝阻的。
本来二皇子都已经服软了,奈何这曹鹤兰从小被曹勋骄纵坏了,她自认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儿,根本瞧不起表哥这位正妃。
当下道:“表嫂莫说这些了!表哥府上那些美妾有多少折损在表嫂手上!如今你装什么纯善之人?!表哥如今纳了我,我与表哥亲上加亲,你恨不得今天就撕了我吧?”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均是一怔,二皇子妃更是冷下一张脸,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二皇子怒道:“你这泼妇,本王要休了你!”
曹鹤兰自认为占了上风,梗着脖子得意洋洋道:“你休啊!你休啊!你我是圣上亲自指婚的,有本事你就毁了,咱们到圣上那里评理去!”
二皇子吃瘪,气得又羞又怒,雪白的俊脸瞬间涨得通红,胸膛不断起伏。可是曹鹤兰还在不断地口出狂言:“我曹鹤兰竟然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你爱的女人被圣上所纳,你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你还不敢反抗姑母,甚至现在还要看妻子的脸色,哈哈哈!你这个窝囊废!”
笑着笑着,曹鹤兰脸上带着不甘和悲苦:“我曹鹤兰,怎么会有一日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怎么会?!”
曹鹤兰还要什么,只听到外面宫侍道:“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是四名侍卫,三名太监,六名宫女,簇拥着一名身穿凤袍的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条绯红色的罗裙,头上绣着金丝,头上戴着一朵硕大的朱红牡丹项圈,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中宫气派,华贵夺目。
厅中所有人都跪下行礼,曹鹤兰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颤巍巍地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