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十里楼台一翠微(1 / 2)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
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宋·晏几道《鹧鸪天》
上京有一家酒楼,名唤十里楼台,菜色一般,虽然无多食客,但也开了十多年之久。而这周围平日里不是打尖的地方,既没有酒肆,也没有客栈,只有一座凉亭,凉亭里有茶水,供游客解渴。所以,十里楼台的生意确实做得一般。
这日,花千耀瞧着对面施施然围坐的杜君远,十分不解。
他回京已经两日了,知道上京出了两件大案,可杜君远却像是一点都不关心案子,今日更有闲情逸致请他来喝酒。
这么想着,花千耀也就问出了口:“侯爷今日为何有此等雅兴,请在下相聚?”
杜君远递给花千耀一杯茶,双眸意味不明,道:“慕兄,你说这十里楼台,菜色一般,鲜少有贵客临门,为何这厢房中的陈设如此考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花千耀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侯爷果然不是真心来请在下吃饭的。”
杜君远一举杯,笑道:“非也,请慕兄吃饭之心为真,查案之心也为真。”
二人厢房隐蔽,店家小二布下菜色,杜君远便令小二走远一些,不要打扰他们。
见人走远,耳听四下无人,花千耀这才道:“前些日子王谢两家的大案在下已经听说了,出了这样的事,拙兄却离京,实在对不住。”
“那慕兄可要多罚几杯才是,只不过不是这次,日后有的是机会。”
“侯爷,依你来看,生死阁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杜君远道:“愚弟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是王奎、谢铕遇害,而不是王应钦和谢云峰遇害。”
花千耀思索片刻,张口答道:“王应钦和谢云峰皆为朝廷股肱之臣,府中护院近卫众多,生死阁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杜君远摇头反驳道:“慕兄,倘若生死阁真无此能,自在门大弟子谢伯平又为何会出事?自在门虽比不得百花山庄,但到底也是江湖大派,生死阁照旧得手了!”
花千耀一听,心道也是,便笑道:“请恕拙兄愚笨,侯爷以为如何?”
杜君远将凉友轻搁在木桌上,道:“愚弟以为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第一,就是这生死阁与王奎、谢铕有冤仇。”
对上花千耀不解的神情,杜君远点点头,继续道:“两家全府上下,除了男主人和女主人,剩余的都是头顶中剑而死,几乎没有什么痛苦。可两位男主人和他们的大夫人死状却十分恐怖,王奎和他的夫人皆被削去了手臂,谢铕更是被拔去了十指。这样无道的残杀,很可能是血海深仇。”
花千耀道:“就是有冤仇,此案不破,难解其意。”
花千耀还要问什么,却听大厅有所动静,示意杜君远之时,撩起厢房的卷帘。眼前是褐色暗纹的圆领长袍,再往上一瞧,竟是方才他们讨论的武安侯谢云峰。
谢云峰持扇悠然自得地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身边小厮和店家小二说了些什么,谢云峰侧首一听之下,意外地向杜君远他们的厢房望去。
杜君远一挑眉,放下卷帘。接着斟了一杯酒,边吃边喝,似乎对暖房中人的谈话充耳不闻。
花千耀夹起一块桂花鸡,遗憾道:“侯爷说的没错,这十里楼台菜色果真一般,这一次算侯爷欠在下的,他日可要好好寻一去处请在下痛饮一场。”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对那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将走未走之际厅堂一女子白纱斗笠遮面拾阶而上,半晌又没了动静,杜君远看清来人时两人只能落回原座,花千耀无奈地耸耸肩。
此时小二推开厢房,扬声道:“二位爷,今儿小店特送两份水晶饺,掌柜的命小地给您端来,二位爷慢慢享用。”
那遮面的女子忙看过来,扬起脸上的白纱,惊喜道:“侯爷!”
杜君远双目瞥一眼小二,须臾收回目光淡笑着瞧着来人,说话间都带着愠色和拒绝:“郡主。”
来人正是曹国舅的小女儿,曹鹤兰。
曹鹤兰道了万福,似是有些惊讶道:“这样巧,花公子也在。”
杜君远还要说什么,那曹鹤兰却径直坐在蒲团上,这一举动就连花千耀也微微不喜。而那曹鹤兰却嗖然靠近杜君远,低声道:“鹤兰此番冒险出府,是向侯爷示警的。”
杜君远唇线紧抿,持扇隔开一些距离,似笑非笑道:“哦?”
那曹鹤兰瞧一瞧对面厢房,压低声道:“鹤兰那日听……听父亲提及与谢叔父相聚在此,要……要……要密谋……密谋杀了侯爷。”
花千耀意外地瞧了一眼曹鹤兰,曹鹤兰垂下头,期期艾艾道:“如今,鹤兰将此事告知侯爷,若是父亲知晓了,那鹤兰也……活不成了。”
杜君远坐直身子,冷冷地盯着曹鹤兰的乌黑发髻,曹鹤兰迫于杜君远的眼神,又继续道:“奴早知侯爷不信鹤兰,可是鹤兰心慕侯爷,若非是真,鹤兰怎会陷自己家族于不义说这样一番话。侯爷,您,您还是小……”
花千耀道:“既然郡主都知晓了您父亲的丑事,应该去的地方是大理寺,而不是这里。倘若姑娘此行被有心人传出,我们三人的名声就都别要了。”
曹鹤兰搅着手指,低低道:“他……他是我的父亲,就算,就算错了,也该……”
“也该什么?”杜君远的笑容逐渐冰冷。
曹鹤兰咬咬下唇,怯懦道:“也该由着圣上说了才算的,千错万错,父亲从前不成害过侯爷,侯爷,您还是不要与百花山庄的人走得太近。”
杜君远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够了!郡主可知,本侯的父亲,是如何去的么?”
曹鹤兰一愣,慢慢道:“是……伐军未果,命丧归途。”
杜君远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是郡主的父亲上进谗言,未在合适时机出军,而后方粮草供给不够而陷于柔然三军围困,这才中道殉命而去。”
“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杜君远斩钉截铁地说,并自腰间卸下佩剑,乒地摔在曹鹤兰的面前,又问道:“郡主可识此剑?”
“鹤兰……不识。”
“九年前,本侯母亲往永昌伯府,下聘求娶林伯爷小女林烟璃,此佩剑是伯爷所回的定亲之礼,可郡主父亲一己私欲,屠灭林府满门。”
曹鹤兰的头垂得更低了,杜君远继续道:“本侯自然知晓当年之事与郡主毫无干系,可若是郡主仍要不顾名节相缠于本侯,那本侯也不介意日后此剑染上郡主的血以祭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