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及冠（七）（2 / 2）

这番恶意满满的诛心之言一出，听得众人面色皆是一变。

宋长镜、方解空等人，尽管早已看破陈念久的心思，可既然察觉到定安公主并未表态，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挑明。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昔日军中退伍老卒，竟敢揭开这一幕。

扛纛之将面露得意之色，瞧着那高台上陈念久的身影，心底暗自冷笑：“当着天雍长公主的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陈念久，你既然有心找死，可怨不得旁人了。”

想到这，扛纛之将不禁有些“感激”陈念久的无畏之举。

然而便在此时，站在姬霓裳身旁闭目养神的韩恩，却突然睁开双眼，他望向高台，朗声道：“‘天、地、君、亲、师’，既然他心中的君王是炎帝姜离，此事又有何妨？料想雍帝也不会在意，这及冠礼，可以继续。”

什么？！

这一番话甫一落下，莫说是扛纛之将脸上的得意瞬间僵硬，便连整个北凉四州的一众官员，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宋长镜等人用几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这位大宗师，心下瞬间翻江倒海。

如果说陈念久执意面朝东南方位，已经是大逆不道了，那么这位大宗师此刻的言语，就更无异于刻意曲解圣意，形同昭然若揭的谋反！

天雍治下，俯拜前朝君王，此事无妨？！

圣主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大宗师为何会如此行事？

“不知……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宋长镜等人脸色难看地看向定安公主。

姬霓裳也有些诧异于韩叔叔此刻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想到当日朝阳殿中的那番争吵，她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

姬霓裳心底叹息一声，出声道：“韩叔叔的意思，也是本宫的意思。”

“……”

闻听此言，宋长镜等人震惊地不能言语。

始终沉默寡言的萧王妃，也同样面色一僵。

至于那位十二客卿之一的扛纛之将，则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完全愣在了原地。

“可以开始了。”而这时，韩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站在祭天之台上的杨廷山，一脸匪夷所思，他回过神来，朗声道：

“拜君王。”

……

……

天、地、君三礼已毕。

接下来就是拜至亲、师长，但因为陈念久在王府之中，并无授业恩师，所以最后一项，便无须去做，只须拜完双亲，便算是礼成。

杨廷山率先走下祭天之台，对于这位一生见惯大风大浪、不知道主持了多少及冠大礼的祀礼司掌事而言，今日这场礼会，却是他平时第一次，觉得如此古怪离奇。

定安公主、天雍符玺令、北凉四州刺史太守、六大世家、商贾巨富，千余人共赴此地，按理来说，这本该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会。

可没成想，竟是如此多的波折。

先是王府后罩楼被烧，紧接着身边这位九公子放言自行及冠礼，并邀裴家之人而来，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接连建造三座恢弘建筑。

杨廷山本以为这足够震撼的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接下来应该正常了吧，可偏偏，这九公子竟然又敢在天雍一朝，面拜前朝君王。

这对于向来“克己复礼”，但求事事无差错的杨廷山而言，几乎有些难以接受。

想到这，杨廷山偏转过头，看向始终面容平静的陈念久，轻声道：“九公子，接下来是拜至亲，因为王爷如今尚在云剑关，无法亲至参礼，而前王妃又在数年前病故。依照规矩，则当拜族中两位长者，萧王妃与三爷，我这样说，没问题吧。”

可怜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已经被陈念久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举动，扰得有些畏手畏脚了，连接下来的礼仪步骤，言语间都有些商量的意味。

这放在以往，可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拜姨母和三叔？”

陈念久轻声呢喃了一句，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萧王妃与陈九渊。

“不错。”杨廷山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小祖宗哎，老夫年纪大了，可受不了多少惊吓，你老实告诉我，接下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