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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小孙女一愣,“那爷爷现在怎么确定了?”
“那年轻人在写下那个‘道’字之前,曾递给我一块白玉。”说书先生侧过头看了孙女一眼,“这白玉非比寻常,乃是北地天山上的雪晶玉,价值连城,而雕刻之法更是巧夺天工,必定出自墨家巨匠之手。
如此之玉,整个北凉四州能拿得出来的,除了凉王府,还寻不出第二家。”
“再者,你可知那这凉王九公子陈念久,身世大有来头?他除了是北凉陈氏一族的子弟外,身上还有半数血脉,继承了他母系姜氏一族,姜离的姜!”
小孙女道:“前朝大炎姜氏?”
“不错。”说书先生道,“有人说,大炎姜氏,体内藏有真龙之血,是真是假且不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第九子自打一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不为天雍所容。
坊间传言,十六年前雍帝曾召凉王入京,命他杀其子……然而凉王却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动乱而心生忌惮,迟迟不愿出手。”
“动乱?”小姑娘重复了一句。
说书先生点头道:“那时天雍立国不过半年而已,百废待兴。时有一钦天监正,名作张道陵。此人本在雍帝眼中身家最是清白、品端最为谦正,但不曾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前朝余孽“血浮屠”之魁首。血浮屠共有十三人,尽为姜氏家奴,忠心耿耿。
这张道陵当年夜闯紫微城,因其气息太过强大,接连惊动雍帝座下四尊护国神兽。那一夜,此人轻伤“霸下”,重创“白虎”,撕裂“朱雀”双翅,逼迫“鸱吻”退避三舍。
尽管最后还是死于雍帝之手,但天雍帝国气运,亦因他损折三分。
雍帝对其佩服有之,却忌惮更甚。而凉王陈庆之更是如此:
他知道,似钦天监正这般人,世间还藏有一十二个;他更明白,那一十二人,在炎帝姜离死后,又到底为谁而活——
姜氏最后半条血脉,陈念久!”
“所以爷爷说的这位王爷迟迟不愿动手,就是怕引火烧身?”
爷爷是说书人,江湖庙堂、王侯将相、三山五岳、九州八荒无所不包,小姑娘自幼耳濡目染,自然聪慧非常,也能拎得清其中关键。
“不错,正因为此事,雍帝与凉王之间昔日一同打天下的袍泽情分,渐渐消磨殆尽,君臣关系愈发僵化。”说书先生缓缓道,“直到那孩子十三岁时,雍帝终于等不及出手,一纸圣诏递入北凉,命凉王府第九公子陈念久,及冠礼前奉旨负笈游学,远走西域八千里。
此为阳谋,天下人皆知,西域乃法外之地,便是帝国之手也远远触及不到此处。当年大炎灭国之战打得正胶着时,皇城天牢之下曾有千百死囚乘乱逃脱,流徙至此。
因而那九公子若是无人庇护,贸然走进西域,势必难活;但若他抗旨不尊,同样形同谋反,非死不可。”
“加之西域路上,雍帝手下早有杀手随之。而凉王府如今的王妃萧绰,为了缓和帝王与自家夫君间的关系,也曾派出杀手,试图将其绞杀在西域。
这一桩桩事情并不刻意隐蔽,事实上,雍帝与王妃萧绰反而做得很露骨,致使整个北凉无人不知。但想不到……他竟然还是活着回来了。”
“先前我曾问过那年轻人是否从西域而来,他并不否认。再加上那块雪晶玉,加上他的手掌伤势,如此一来,可不就能确认了他的身份?”
小孙女听得目瞪口呆,脑中不由得想起老槐树下的那位年轻公子。联想到他的白骨手掌,酷热天气下披着的厚重棉裘,还有那张呈现病态枯黄的脸,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许久之后,小姑娘微带哭腔地轻声道:“爷爷,他好可怜。”
“豪门深似海,恩怨是非多。”说书先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背着孙女继续赶路。
许久之后,说书先生突然回头望了一眼老龙城的方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喃喃道:
“一路走来,遭人步步算计,此人势必嫉恶如仇。
他满心杀机虽然有意内敛,但木剑无鞘,根本藏将不住。
接下来的北凉四州,尤其是那座偌大凉王府,怕要不得安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