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圣人之力（2 / 2）
“小孽种，想要杀我，便是你能借用圣人之力又如何？”
一步跃如其间，传送门立时发动，萧衍的身形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变淡，只需一息，他即可由这西域荒漠之地，返回北凉王府。
那时节，一切皆有可为。
原因无他，西域这场变故一旦为人所知，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常年镇守北境的陈庆之、久居皇宫大内的符玺令韩恩、东海烧草庐的剑圣裴旻（mín），此四大宗师，必然会如十六年前围攻炎帝姜离那般，再次联手。
而北凉王陈庆之所统率的凉、朔、并、幽四州三十万大军，更可就近挥师西下。
如此，哪怕这陈念久可借用圣人之力，又能如何？
沙场之中，十万铁骑能使圣人陨落，这话可并非空穴来风，更何况还有四大宗师从旁查漏补缺。
直到这时，萧衍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
然而。
他所瞧见的，并不是一张气急败坏的脸，而是对方如同在看一个小丑般的……嘲弄。
“你都说了，我已可借用圣人之力。既是如此，难道连区区一道传送门，都斩不断？”陈念久冷声道。
萧衍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就见面前这个不过十六岁年纪的少年，突然抬起右臂，并指为剑，向前轻轻一戳。
咔！
萧衍苦心孤诣所打造的两地传送结界，刹那间便在一阵崩溃声中，完全碎裂开来。
而他原本正在消失变淡的身形，也再次凝实，整个人直接从那溃败的传送门中跌出，但尚未跌开一寸，陈念久一步上前，五指狠狠一握，抓碎了他的脚踝，朝着地面夯砸而下。
砰！
砰！
西域荒漠中，出现了一个个巨大凹坑。
萧衍身形反复撞地、弹起，接连翻滚数圈，独属于龙门境修士的强悍体魄，也随之出现一丝丝不可修复的裂痕。
陈念久步步朝前跨出，轻微脚步声，如同地狱之音，在萧衍耳边响彻。
“先前你说：蝼蚁之声，也妄想撼动真龙威严？”
“凭你也敢自称‘真龙’？”
“那便让你瞧瞧，何为真龙！何为地狱的风景！”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两不立。
此刻的陈念久，神挡杀神，仙阻诛仙。
萧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他艰难抬起头来，模糊视线中，突然见到此方天地，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他连忙抬手擦掉渗入眼中的血渍。
下一刻，一尊几乎充斥整座天地的庞然大物，遽然映入眼帘。
萧衍神情先是一呆，旋即失声大吼，惊惧地两脚蹬地，连连后撤。
天生异象！
那是一条通体赤红的八百丈巨龙虚影。
此巨龙身形蜿蜒如山，高挂穹天，但巨大头颅，却悬于陈念久头顶上空不过十丈，做怒目张须之状。
一人一龙，一上一下。
这巨龙两只眼睛，与陈念久如出一辙，满是血污。
像是被以外力生生凿去两颗眼珠子。
渐渐地，这两滩血污中，随之出现两条微不可查的金色细线，慢慢晕染开来。
一只极圆，一只宛如月牙儿般。
如眼蕴日月。
此巨龙，便是——
烛龙！
双眼日月俱现之后，烛龙仰天嘶吼咆哮。
西域荒漠八千里长空，顿时如有神人撬动山岳，搬山砸海，四野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迅猛扩散出去。
大地与之共鸣，凛风随其狂舞。
天摇地晃，黄沙翻滚。
而后两缕赤色焰火，便从这烛龙双眼中剥离而出，火速朝着极远处奔逃的百余位杀手而去。
不消一个呼吸，那此行而来的神藏境七十六人、墟宫境二十四人、脱胎境十六人、换骨境十三人、神罚境九人，除却被血浮屠护卫拼死斩杀的之外，余者尽被焰火追上。
焰火如跗骨之蛆，摆脱不去，甫一被纠缠上，这火蓦然自人之囟（xìn）门中烧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
一时间，这集结了雍帝姬轩辕与凉王妃萧绰堪称最大规模的一众围杀刺客，悉数死绝。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正如同陈念久所说，这才是地狱的风景。
“圣人之力，便是如此么……”
眼瞧见这一幕，萧衍神情呆滞，彻底放弃了抵抗与逃离之心。
他很清楚，在借用了圣人之力的陈念久面前，自己绝对……十死无生，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
自知将死，萧衍无声一笑，脑中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他看着陈念久说道：“你出生不久，陈庆之曾给你取过一个名字，‘陈灵’。不过因这名字，你母亲姜乔向来不喜，遂又给你另取名‘念久’，寓意：念佛十心，久孤于世，必定往生。”
听他提及母亲，陈念久脚步一顿。
萧衍笑道：“我此番准备赴西域杀你之前，曾往太玄山找大憨仙师为我算上一卦，那卦象只得八字，我当时不解其意。”
“但现在明白了。”
“‘山若妄动，见火而死’，可不就是个‘灵’字。”
“原来那卦象，应在了你的身上。”
“呵，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西域。”
萧衍站起身来，看着他道：“小孽种，我很好奇，我死之后，你是选择趁势杀回北凉，乃至杀入京都，还是什么？”
陈念久摇头道：“你错了。”
“我错了？”萧衍不解。
“借用圣人之力，我虽然可以无视境界划分，一步迈入十二境巅峰，但你当真以为不用付出代价？”陈念久冷声道，“正如一把神兵利器，若给三岁孩童驱使，可能拿得起？挥得动？”
萧衍面色一变，“真气？”
“不错。”陈念久道：“若非徐叔叔临死之前，不惜代价往我体内灌输最后一分真气，这圣人之力，我还真用不出来。”
萧衍眼中突然掠过一抹异样神采。
“不用妄想了，既然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肯定活不成？”
陈念久仰起头望向半空中的烛龙虚影，冷声道，“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便都结束了。”
“萧衍，我说过，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仿佛言出法随，话音刚落，那高悬半空的烛龙虚影便动若雷霆，朝着萧衍所在的方向俯冲而去。
尚未接触，埋藏在烛龙身上的炽热之力，便先一步抵达。
“啊——”
萧衍连连后退，却刹那间七窍流血，痛苦嘶吼出声。
他身上衣衫，快速被那股炽热焚烧殆尽。周身血肉，亦如同烛蜡遇上明火，快速消融。
待及八百丈烛龙虚影贯穿他整个身体之时，萧衍早已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只剩一副骷髅架子，立在西域荒漠中。
陈念久走上前去，轻轻一掌拍下，这副骷髅瞬间化作飞灰。
一代龙门境修士萧衍，终落得惨死收场。
而陈念久，也慢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