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太师气绝,乌云笼罩(1 / 2)
太子与陈支润随着傅府下人进到傅立叶房间时,被屋里的刺鼻的药味熏得皱紧了眉宇,闻声屏风里面走出一人,躬身道,“太子殿下,陈统领。”
太子让他起身说话,“傅杰,你父亲状况如何?”
闻言傅杰本就肿胀的眼睛又溢出了泪水,呜咽半天竟也吐不出半字,只是摇头。
陈支润往清透的屏风里看去,只见那床上分明躺着个人,却单薄地让人觉得只是一床床褥平整地铺在床面上,突然那床褥动了动,随着就是一只干枯的手举起,几乎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是太子来了吗?”
傅杰忍住哽咽,回道,“是的阿父。”
“带殿下过来,我有事要说。”
太子与陈支润绕过屏风,等真的看到床上那人的模样,都被惊吓在原地:这根本不能算是人,袒露在空气中的面部和手,已经枯瘦的不成样子,眼窝处深凹,里面的眼睛浑浊的看不清瞳孔本身的模样,这模样看着,分明更像是挂着人皮的骷髅!
陈支润虽久经沙场,见过的尸体无数,残缺的,不完整的,战场上比比皆是,都没能像如今这般骇人,他看着傅立叶,不敢相信道,“傅太师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就算病了,也不该是这样子!”又转头看向傅杰,“没请医师看看吗?”
傅杰擦掉泪水,“请过了,是府里的老医师了。药也开了喝下去的不少,可就是不见好,如今看着阿父这般,我作为儿子又什么也做不了,实属不孝啊!”
傅立叶只抬手,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眶早就红了,却死咬着牙不肯掉下来,他坐在床边,握住傅立叶的手,声音已然颤抖,“老师,我......你.......半月前分明看着还好好的。”
傅立叶缓缓道,“殿下不必伤心,”然后抬眼看向陈支润,“陈将军今日来了倒也省了我找你的时间。”
陈支润看向他,“傅太师有何事嘱托?我都竭尽全力去办!”
傅立叶压抑着喉间的腥味,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稍缓些后,说着,“如今我已经是风前残烛,死不足惜,可我好多事情都还未完成。太子年轻,天子也只有太子一子,只怕杨回仰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烦请陈将军照顾好殿下,护他周全。”
陈支润点头,“你放心,殿下以后是继承大统的人,我定会护殿下周全。”
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立叶眉宇间松了下来,然后看着傅杰,厉声道,“傅杰,你也要带着傅家人护着太子,哪怕我傅家无后,也要拼死护着!”
傅杰跪在地上,脸上糊的都是泪水,下颌的胡须被泪水沾湿成了几缕,“阿父,我知道!我知道的,不论如何,我都带着傅家人死也要护着殿下!”
傅立叶顿了顿,那花白的睫毛随之一颤,道,“陈统领,我心中一直郁结一事,至今都觉得是我们错了。”
陈支润看着他,傅立叶又道,“智王造反,白城屯兵,以前年轻时,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将欲谋反随时可能对前帝造成伤害的嫩芽及时扼制在了摇篮中,无论跟谁相提都是面上挂彩的事。可我老了,愈发觉得,十几年前的事仿佛是我们错了,智王死了,白城也死了,朝局动荡,我越想心里边就越觉得愧疚啊。”
陈支润皱眉,有些不悦,“证据确凿,造反屯兵的文书当日不止你我,满朝文武都见过了,字迹私章都是智王的,做不了假,有何可愧疚的?”
傅立叶摇头,示意太子把自己扶起来,“是啊,我当时看到那些文书也确信无疑,可后来仔细回想,智王什么性子,他敦厚仁爱,对前帝一向孝顺;白城为王都城守边境,十几年无败绩,功绩战勋不出你其右,若是他早就有谋反的心思,又何必等到智王死后,还大张旗鼓地屯兵欲反?你不觉得,这其中太过连贯了吗?这件事受益者又是谁,你不觉得一切都太......”
陈支润不愿多想,打断了傅立叶的话,“傅太师,休要胡说,当今天子是先帝早就有意要立为太子的!”
“咳咳......”傅立叶拿着帕子捂住嘴咳了起来,然后攥紧了它。
太子顺着傅立叶的胸脯,担心道,“老师,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让医师先过来看看。”
傅立叶摆手,看着跪在一侧泣不成声的人,“杰儿,带陈将军先去喝茶。”
陈支润抱拳,离开之际看着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说着,“不管如何,我效忠的是天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意图造反,颠覆王氏打下的天下!傅太师您保重!”
两人退下后,傅立叶看着一脸愁容的太子,语重心长道,“殿下,老臣死就死了,不足为惜,可殿下不一样,殿下以后是要做这天下之主,万人之上的人,老臣放心不下啊,殿下心仁,与天子心性截然不同。殿下你知道你的性格更像谁吗?”
太子低语,“老师说的莫非是智王?”
傅立叶点头,“岁月这种东西,有的人越老越糊涂,有的人却越老越清醒,我近几年老是梦见智王幼时在我院里拿蜜饯吃,慢慢地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连有时醒的时候都是恍惚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与支润一般也不敢去猜测以前之事是否真是我们做错了,怕啊,傅家和陈家,文在内,武在外,密不可分,若是真被推翻了旧案, 你以为我们两家,其余的世家,甚至是当今天子,都能干净地留在史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