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门之痛(1 / 2)
千钧一发之际,牵魂鞭缠住银月,震开玉轻然的手。
玉轻然脚步一软,倒在地上。银月终是没有刺进墨云箫的身躯。
兰翩收回鞭子,从血泊中爬过来,脸上沾满泥垢和血迹,虽然狼狈,却笑得十分得意:“玉轻然,没想到吧,最后全天下只有我一人没有舍弃他,你也放弃了他。”
他视她如敝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她站在他这一边。
“他为你忍受三百年的刑狱之苦,你却联合众人杀他,好狠的一颗心!”兰翩眼神忽冷,有什么丝状的东西从她手中掷出。
玉轻然低垂着头不动。
“小然,快闪开!”
“轻然!”
“玉丫头!”
仅仅一刹那,好多人在唤她。他们的声音无比急切,像是有谁要大难临头了。
兰翩抛出的利器是一根银丝,想要击穿玉轻然的眉心。
玉轻然惊魂未定,等真正回过神,就见人人惊恐地望着她。倒在地上的人不能动作,无法拦下兰翩这一击。
银丝尽在眼前,玉轻然闭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也好,这样就不用再面对他与天下的抉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滩鲜红色血迹。血腥之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墨莲清香。
寻着血迹的源头,玉轻然向上望去。
褴褛的血衣,冰冷的双眼,额间绯红似火的印记。
墨云箫的手牢牢抓住了那根银丝,不让它前进半分。丝刃划伤他的手掌,血像断了线的玉珠,一滴一滴往下淌,滴在冰面,开出一朵瑰丽的血莲。
他眸中的冰霜一寸寸破碎,眼瞳最终映出玉轻然的模样。
身后,辰族主的焚灵毫不留情地打来,玉轻然慌忙抱着他躲开。两人摔在一起,最后一瞬,墨云箫把玉轻然换到上方,自己承受了冰面刺骨的冷意。
玉轻然双指交合,再次催动护体灵力,护住他们的身躯。焚灵“砰”的一声撞在保护罩上,滚烫的血流猛然从她口中溢出。
墨云箫躺在下面,手轻轻搁浅在她后背上,哑声问:“你不是想要我死吗?”
他努力探寻她的眉眼,渴望得到答案。
玉轻然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眼中光景逐渐模糊,最后强撑着弯了唇角,侧脸倒入他的怀抱。
她唇畔殷红的血已将他的襟口浸透,墨云箫替她收回护体灵力,抱她起来,把力量输送给她。一群人慌忙上前把二人围困。
辰族主肃穆看向他:“是你自己自戕,还是我们动手?”
墨云箫抱紧玉轻然,拳头紧攥:“除了你,还有谁伤了她?”
辰族主讥讽:“死到临头还在妄想玉丫头,你有那个命吗?”
“我问是谁打伤了她的灵脉!”
三层灵力尽失,灵脉受损,在这种情形下,还强行打开两次护体灵力,硬抗下辰族主的一击。
墨云箫激红了眼睛,转瞬打出一缕邪光,击中文漪:“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她?”
文漪口吐血沫,楚越拉他起来,为其辩解:“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赶着去救你,文漪怕姐姐一个人不敌寒兰翩,派了八百精兵相护,还千里传信给寒清风,他的确尽力了。”
墨云箫死死盯着地上的寒兰翩,恨意难消,转瞬一道邪光飞出。
兰翩倒在血泊里,捂着右眼惨叫。只见那邪光不仅刺瞎兰翩一只眼,还将她右脸打的血肉模糊。
泽川帝震怒:“墨云箫,你不要太过分了!”
泽川皇后匆匆赶过来,看到兰翩如此,“啊”一声惊叫,用手颤指墨云箫:“你这个怪物,注定不得好死!”
玉朝弦拿出扶灵焉语丸,喂给玉轻然,怕墨云箫再发狂,擒住他的手:“够了!虽说她伤了小然,但我和寒帝已做出处罚,废了她双腿。”
墨云箫冷冷地看着玉朝弦,讽笑:“是不是只许我不能做得太过,他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肆意妄为?”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墨云箫大笑,笑容三分无奈七分苦涩:“所以我就是贱,不仅命是贱的,就连心也是贱的。”
好一个一语双关!玉朝弦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打上他的脸。
“你当小然是什么?真是傻透了!”玉朝弦脸色铁青,气到身体发颤,又痛心疾首地说:“哪一回不是你先把路走绝,她被逼无奈,只能傻跟着你跳进火海?”
墨云箫任左脸红透,一时征在原地。
玉朝弦长呼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你不要疑她,她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她要杀你,并非舍弃你,是你做的太绝,她不过是打算在你死后,再殉情一次罢了。”
墨云箫身躯猛然一震,瞳孔在瑟缩。
玉朝弦道:“毁了潜迹,对你而言没什么损失,可对小然来说,这里是她的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皆是因为爱极了你。”
玉朝弦缓缓蹲在他面前,沉声道:“我明白世事不公,但有时的确需要这样的不公,才能护得天下长安。小然信你有高竹君子之范,因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苍天作赌,我也相信千年前的那副天下长安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你发自肺腑的心愿。”
墨云箫垂下眉睫,凝视怀中人半晌。
玉朝弦从灵膛拿出一枚记忆碎片,交到墨云箫手中,“这是阿痕的记忆,但愿你看后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墨云箫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辰族那片广阔无垠的逆海。那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海面狂风大作,波涛汹涌。
阿痕穿着一身单薄的藏青衣衫,独自在逆海穿梭。大浪盖过他的头顶,他毫不退缩,像一名誓死顽抗的将士,勇敢地迎着狂风大浪,寻找他父亲的骸骨。
七天七夜,不间断地搜寻,依然未果。阿痕小小的脸庞已经瘦了一大圈。辰族的大长老看不下去,跳进海去拽阿痕,“小少主,别找了,这里不可能有少主。”
“我不信!”阿痕狠劲推开他,再度扎进水中。他的手都泡破了皮,红肿布满,却依然不肯停下。大长老见劝不动,哀叹一声,负手离去。
又是三日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找到。阿痕浑身上下都是擦伤,他终于放弃,浑浑噩噩地走回海岸。
逆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可惜啊,年纪这么小,父母就……”
“摊上那么一位父亲,真够可怜的。”
“但想想他父亲做下的事,也没什么可惜的。”
阿痕怒极,打伤了这些说闲话的人,咬牙切齿地说:“不许你们诋毁我阿爹!”
辰族的一些达官贵族用轻蔑的眼光看阿痕,他们不敢伤了他,只能用言语攻击。为首的是二长老的幺子,因为记恨墨云箫刺伤自己父亲的喉咙,言语十分恶毒。他狠狠啐道:“呸,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有幻族主的庇护,你早就跟你那万恶的父亲一样,下十八层地狱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
“逆海这么广,恐怕你爹的骸骨早就被浪涛拍碎,连渣都不剩了。”
“不然就是被海里的大鱼啃了,铁定是一星半点儿都没了。”
“与其怀念那魔头,还不如替他多积点德,远离我们辰族!”
“你是墨云箫的子嗣,理应替父赎罪!”
“谁叫你生来就是个错误呢。”
他们说累了,觉得没意思,也就纷纷散了。阿痕深知这个道理,没有理会这群人。
文漪和幻族三大护法匆匆赶来,阿痕强忍泪意,站起身迎接他。
文漪心急扑过去,揽住阿痕,“帝师答应你下海寻父,可不是叫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