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留了一手（1 / 2）

地面开裂后，牧言坠落进黑暗之中。

当然，这种坠落只是看起来的坠落，对于正在经历的牧言来说，其实并没有下坠感，就是所谓的失重感。

仿佛瞬间静止在了某一处空间里一样，动弹不得。没有知觉，没有感官，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

人在一个绝对失音的空间里，会感到害怕和恐惧。事实的确如此，上一世的他在经历这个过程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崩溃了，要不是及时脱离，他可能直接疯了也说不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空间松开了手，将他禁锢住的空间像是溃散的液体从他身上离开。知觉和感官再次回到他的身体。

黑暗中有了猩红和幽绿的光辉，还有窃窃私语的人声。

过了一会儿，知觉完全回归自己的身体，牧言快速从地面上爬起来，忍着那股强烈的虚弱感观察着自己所处在的环境。

森罗不见似幽冥，鬼却僵行非人间。

磷火点缀在这片土地上，猩红色的光辉是饿殍眼中的贪欲，是刀船地狱里被千刀万剐的亡魂，是铜柱地狱里烧死的亡灵。

嗯？地方不一样了。

牧言的内心开始警觉，眼前的这一幕确实是幽冥之中的一幕，但绝对不是上一世里见到的那一幕。

他当年看到的其实只是铁树地狱和孽镜地狱的一部分景象，并不是刀船地狱和铜柱地狱的景象，这显然不对。

那些鬼物并没有朝他这边过来，身为冥罗，牧言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鬼物。他漫步在这样的地狱场景里，脚下的泥土干焦，那是地狱火灼烧出来的，泥土并非是泥土，而是那些永世留在幽冥的生灵的肉体。

有鬼差追着一只恶鬼奔跑，有一位妇人轻抬素手，便将一只疵蠃（ciluo）拍成齑粉。更有一只鬼物，走着走着全身忽然长满嘴巴，糜烂而死。

地狱的景象惨绝人寰，可是牧言却看着津津有味，脸上带着笑意。

他曾在这里待了不知凡几的年岁，这些受到酷刑的生灵，大多数是生前就犯下过重罪的。身为阎罗之一，他应该要去关注这些事情。

不过他当甩手掌柜习惯了，阎罗的事情向来都是由手下的人去处理的。

虽然甩手掌柜当得很开心，但是他也会偶尔死皮赖脸地去找判官们，看一下这人世间的百态，那是一段很令人怀念的日子啊。

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平静，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逐渐回归纯粹。

“地藏，来了就来了，没必要让我看完这些再找你吧。”

孽镜地狱、铁树地狱。铜柱地狱、刀船地狱。这些地狱跟因果二字牵扯甚大，其实十八地狱里每一处都跟因果密不可分。

身为十殿阎罗，每一位都主管自己的事情，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情。但是总需要有人把十八层地狱串联到一起，好规划和统一。

在地府中，只有一个人做这件事情。

地藏王菩萨，又或者说，乞叉底蘖婆。

他缓缓转身，来时路已经被地狱火遮掩住。火焰烧的兴旺，或许能将精钢化作铁水。

火焰中有一个人影向他走来，每一步落下，就有一朵三寸三的六瓣金莲盛开。他走了几步，明明走的很缓慢，却已经来到了牧言的面前。

那是一个麻布僧衣的青年，麻布是灰麻制成的，端的是朴素至极。没有剃发，一头黑色的头发用麻绳束起落于背后。

脚上穿着的草鞋看起来有些年头，补了很多次，能看到一些新的草绳在上面穿插。

露出来的皮肤看起来很白净，却又很粗糙。身高六尺一寸，面容白净，看着极为的温和，像是佛堂里面的菩萨雕塑。

闭着眼，却没有偏离大道。

他在牧言面前二尺的停了下来，僧袍无风却浮。他曲了曲身子，眼睛跟牧言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上，而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对深邃的眼眸，仿佛有一个无尽深渊装在眼眸深处。

他看着牧言，牧言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道路两旁的小鬼和阴差做着各自的事情，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道上的两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麻衣僧人开口了。

“你知道你这样做带来了多大的因果吗？”

他的声音像是古稀之年的老者一样，沉稳且沧桑。

“你觉得我知道吗？”

“你自然是知道的，可你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确实是唯一能保住你们所有人的方法，不是么？”

牧言平淡的反驳，眼前这个青年顿时沉默了。他是地府最讲道理的人，发起狠来，十殿阎罗加起来都说不过他，但是他沉默了。

古书有云，地藏王菩萨，有一只天地间独有的瑞兽，谛听。

谛听乃是仲兽优容的集中，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皆有，可惜是个犬相。

谛听乃是佛教四谛的化身，可同通古往今来，聆听世间所有的声音，放到道教之中，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他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