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路弯弯:八仙会聚,一路同行(1 / 2)
雨过天晴,水珠儿顺着叶隙,懒懒地悬在叶尖儿,晶莹的光倒映着整个翠郁清爽的山林。
空气尤其地好,让久待城市的家长们赞叹不已。
阳光都不那么刺目了。
坐在屋檐下休息的这一刻,看着满目青碧,听着空山鸟鸣,整个世界似乎都归于宁静,时间变得缓慢而慵懒。
连步行半日的劳累,都在香甜的瓜汁里,老乡的热情里,消失一空。
一行人住在了村里新修的招待所里,环境不说多好,也是新修的,比起那学校的大通铺可好太多了。
秦瑶把蔡晓雅拖到一边,小声提醒,“咱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就差最后一步啦!你克制一下下,等到了班长家里,咱们的任务才算完成。你也不希望,咱们做了那么多准备,都泡汤在这儿吧?”
蔡晓雅拿着小棍儿在地上戳戳戳,“我知道,可我就是,就是有点忍不住。”
她抬起头,眼眶还有点红地问,“瑶瑶,你当初看着白老大跳血池子,怎么忍着不冲出去阻止他的啊?”
秦瑶想了下,其实她也差点没忍住,不过她就是比蔡晓雅多了一个三十年的虚拟人生经历罢了。
她只能一叹,“我……我看到血池子,其实也挺害怕的。你刚才也听老乡说了,何家是守山人。那山里只住着他们一家人,要走50多里山路。近些年村里给他们修了路,还是要走上40多里山路。差别不大!”
守山人是个非常古老的职业,最开始相当于守卫边境,后来也有为大家族看守山林,再到现在这时候,就是守护林业资源,打击盗猎、盗挖者等等。
但近些年经济发展,很多人都不愿意待在山里吃这份苦头了,全都往外跑。至今,只有何家人留了下来,传了一代又一代坚守着守山人家族的使命。
而何家也一直都有后人出山去讨生活,在村里、县里都有何氏族人。且有的人社会地位并不低,经济条件也不差。
故而提到何越他们家,村县上的人更多的都是敬畏、佩服。
大家只在村子里歇了这一会儿,听说是何越的老师同学,老乡们送吃食、用品的就没断过。
蔡晓雅看到这情形,有些失落和尴尬,“你看大家都这么为顾何越,也许他家情况其实比我们想像的好,根本不需要我们帮忙,他才这么傲气的。”
秦瑶知道好友有点钻牛角尖儿,安抚道,“你想太多啦!村里人纯朴,但按城里人的标准也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呢!只有等咱们摸去他家,亲眼瞧瞧才知道,”
蔡晓雅觉得好友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看向男生们的方向,眼底仍淀了一抹忧色。
歇息够,吃了老乡们的特色午餐,着实比学校里丰盛不少。
众人又休息了个午觉后,下午参加了早安排好的下田插秧活动,体验放鸭子,赶牛,挤奶,磨豆子,喂马等等活动。
何越还给众人安排了一个意外活动:骑驴。
其实是帮果农摘果子,去的时候是骑驴子,倒是有趣得很,回来的时候驴子驮着满满两大的筐的果子,人只能负责赶驴子,跟着走,这就辛苦了。
男生们累得直骂何越“狡诈”,女生们拉在队伍最后。
之前留下的几个学生里,只有一个女生。
她问,“你们有没后悔跟来这里啊?”
三个姑娘齐齐摇头。
那女孩子笑开来,一边剖果子皮,一边吃,“我觉得那些离开的四中学生真的亏大发了,哈哈哈!这里多好玩哪,边玩还有好吃的,简直太有意思了。”
说话间,队伍里同行的那几个采风的摄影爱好者不停地给众人拍照。
丁禹飞全程举着录像机拍个不停,时不时地跟众人互动,采访一把,玩得不亦乐乎。
卢菁菁道,“累是累,可是真的很长见识呢!我这回才把五谷杂粮认明白。哈哈,以后要是路过田地,我就不是田盲了。”
“那可不。我同学好多麦、稻不分,我才知道我天天吃的大米是长这个样儿的。嘿嘿!”
“我还想打谷子,晒麦子呢!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那有啥,等是时候的时候,我们再来呗!”
“可时候我们都开学了呀?”
“就是。可真羡慕何班长,从小都见识过这些。”
“就是就是。何班长最有见识了,回头让他多跟我们讲讲,我还不知道油是怎么榨出来的呢!”秦瑶积极引导话题方向。
“我听说榨油前要脱壳儿的吧?”蔡晓雅跟着接话头。
“谁说要脱壳儿,我明明看电视里一大包的都是带壳儿的啊?”
“才不是,那是油染出的颜色,其实已经脱壳了。”
“不是吧?咱去问问何班长啊。”卢菁菁果断指向他们的活动主角。
何越是万万没想到,他以前习以为常的生活,成了同学们急于求知的“见识”和“世面”。
他后来也忍不住,问丁禹飞,“你经常飞出省,还出过国,难道最有见识的不该是你们这种吗?我从小长在村子里,这辈子都没有出过省。能考到城里,已经是我们家,我们村,最有见识的人了,可是跟你们一比,我觉得……”
白鹤鸣拍了下好友的肩头,说,“见识和世面,不是穿得更好、吃得更贵、用得更豪华来定义的。”
秦瑶点头,“对对对。我们的领袖当年也有人问他要不要出国去学习洋人的知识科技,他说他想走走自己国家的山川大河,多看看自己的祖国。谁敢说咱们的领袖,没见识?”
卢菁菁笑开,“瑶瑶,你举的例子总是这么高大上,又接地气啊!”
秦瑶一昂下巴,“那当然,咱们是未来的接班人呢,得有骨气呀!”
何越看着小伙伴们聊得开心,心头那股莫名紧绷的弦似乎也悄悄松缓了几分。
之后,蔡晓雅看到何越在小学时的毕业照时,直接跟何越说出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们想跟你一起回家,一起上学。走走你回家的路,再走走你上学的路。”
“回头,你可不能再说我们是温室里的花朵儿,菜得很!”
何越看着女孩子坚定明亮的眼神,只觉得喉头发紧,张口无声。
但这事儿给老师家长们知道了,麻烦大了。
事情就是被卢永业给爆出来的,他先骂了自己女儿胡闹,就跑去跟主任和老师们告状。
其他家长听说要徒步走40多里,约计20多公里的山路,历时超过4个小时,都不同意。
“你们的这个夏令营里的活动内容,根本就没有这部分。这山路多难走啊,没有保护措施的话,那就是去找麻烦的。要出个万一,谁家的家长受得起。”
秦瑶冲过去想说,何班长走了十几年的山路上学,何家父母都能让孩子自己上路,凭啥他们现在一个个都长成大小伙大姑娘的人还怕走那么区区20公里的山路?!
可惜这话给白鹤鸣捂住了。
白鹤鸣说,“现在大人们都在情绪上,你还跟着去嚷嚷,就是火上浇油了。”
秦瑶噘嘴,“可是他们这一闹,我们肯定走不了了啊!”
说着,还很不满地瞪向刚才意外泄密的何越。
何越迎上小伙伴们失望的眼神,一时也不知该说啥,最后他垂下头,转身走进了渐渐黯沉下的土路。
蔡晓雅见状,忙追了上去,蔡爸爸一看女儿的动作,叫着追了上去。
接着引起一群家长的紧张,纷纷去拎自己的崽,生怕一个错眼儿人就不见了。
随即,何秋刚一叫秦瑶,秦政已经跑出去拎女儿了。
结果就是,七小只策划好的行动,就此夭折。
“今晚过去,明天就回家了。你呀,赶紧收收心,别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晚上洗漱时,何秋给女儿敲警钟。
秦瑶一边漱口,一边眼神儿朝外乱瞥。
就瞥见有人影往外溜,打出了信号。
“不去就不去,都这个时间点了,山里黑黢黢的,叫我去我也害怕啦!”
秦政正在搬东西,“原来你背这么多东西,都是用来送人的。可累死老子了,全搁这儿了。明天咱们走咱们的,你同学要怎么拉回家,还是就此分给村子里的人,咱都不管了。咱们都走到这地儿了,已经够仁致义尽了。”
秦瑶不满地别别眼,哼了一声,进了妈妈屋,也正好看到卢菁菁正在做准备。
两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儿,没多说,就先躺下了。两姑娘都睡在了靠外的位置,说好起夜。
等到午夜一点半,秦瑶听到妈妈的呼噜声,很确定母亲已经睡沉了,光着脚下床推了推对面的卢菁菁,两人一对上眼儿,一起光着脚出了屋子。
“哎,等下,东西还得带上啦!”
秦瑶发现太轻便了,想起了父亲收拾出来的礼物,回头提了出来。
卢菁菁带的都是吃的,比起秦瑶带的书本轻得多,两姑娘一起提着,悄悄往外走。
外面有人一看,立即跑过来,正是潘长原几个男生,一把提起包包,就往外走。
秦瑶一看汇合过来的人,“鸣鸣哥呢?”
丁禹飞小声道,“鸣哥跟班长住一间的,估计鸣哥还在做思想工作吧!”
两人话没落,白鹤鸣先出来了。
其他人都很惊讶,就听他说,“我们先走。头十里地路都修好了,等何越发现赶上来,正好给我们带后面四十里路。”
男生们笑开,“鸣哥,还是你你机灵。”
到时候家长老师们发现,也追不上他们,只有何越这个走了十几年山路的人最可能追得上。
一行七人,再次踏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等到天蒙蒙亮时,男生的父亲们率先发现儿子不见了,一找人,就把这八个“重犯”又拎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除了卢永业跳得最欢腾,直跟潘爸爸怼来怼去,其他家长反应都慢了一拍。
白家夫妇只能跟众家长道歉,何秋替夫妇俩说话。
丁爸爸叹气,却不吱声儿。
蔡爸爸当场找驴子要去追女儿,被家长们拦住了。
刘主任气得团团转,庞老师放下杯子去找老乡带路要进山。
老乡却说,“山里才发过洪灾,何大军托人出来说,下过雨后三天之内不要进山,省得路烂湿滑容易出事儿。他们要出来,也要等晒过一天大太阳后,路好走了才出来采买东西。”
“要是有小越跟着带路的话,就没问题。这孩子,可能耐得很,以前村里牛羊驴子走失了,都是他帮忙找到的。他对山里情况熟得很,就是咱们大山里长大的娃,大山就是他家。”
在老乡们看来,都是那么大高个儿的娃,走几步山路根本没什么事儿。
但城里的家长想法不同,就怕万一,急不待地整装要上路。
只是家长们走完十里路,就没法继续往前走了。
他们在路口看到了孩子们留下的信。
爸,妈,我们向你们保证,明天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
对了,跟我们同行的还有几个记者哥哥姐姐,去山里采蘑菇的两个阿妈,一位打猎的大叔。
我们不是冒然行动哒,我们带上了最好的导游,何越班长。
最后签上了八小只的名。
看到自家崽子的留名,家长们又气又骂的有,跺地吼叫的有,默默抹泪的有,无声失神的有。
何秋叹了声气,坐到白先勇打的大伞下,喝水。
秦政正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追,看到妻子闲适的样子,跟过来抱怨。
何秋其实是察觉到小姑娘深夜摸走的,故意装睡没阻拦。
这会儿丈夫闹腾,她只道,“有这么多人跟着,他们也不是独自上路,担心也没用。认命吧!”
“认什么命?这叫我认命,你还是不是人当妈妈的啊!这像什么话,这简直不像话!气死我了,这回回来我非打她一顿不可。岂有此理!还是不该跟那些孩子瞎混,你瞧瞧都把我们瑶瑶带成什么样儿了?”
这做家长的总是把自己孩子想得最好,坏了都是被人误导引诱的。
何秋无语,“那你就跟卢永业他们去追吧!我可不追了,正好趁他们不在,我回去休息休息,再在村子里逛逛。去花奶奶家喝她说要做给我们做的冰镇花茶,去牛大叔家看看他家新下的猪崽儿……这些臭小子不知道享受田园生活,非要去爬山,就让他们去吃苦。我们带了他们两天了,够意思了啊!”
一听何秋这说辞,妈妈们内心的天平都歪了。
……
时间回到夜里,十里路口处。
这十里路,对七小只来说,有了头一天的心理准备,问题不大。
唯一的问题就是……
“哦,噢呜……我的腿好酸,胳膊也酸,腰也酸……我是不是,该补补肾了?”
秦瑶刚出发时,几乎半坠在白鹤鸣身上,每走一步,全身就酸痛得厉害,她也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可不是有个小哥哥在身边嘛,总忍不住娇气一下。
白鹤鸣表面名镇定,内心起伏不定,百味震荡。
他任由姑娘抓着自己的手臂,把自己当半个拐杖,故意调慢了步子,配合姑娘的步子,一边小声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