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转(1)(2 / 2)
“父皇...当真要为四哥做到这种地步吗?”谢清晏眸色暗了下去。
谢常将成灰的纸页碾碎,说:“这本就是伪证。”
谢清晏又问了一遍:“父皇...就一定要包庇他吗?”
她平静的心有了波澜,她原以为谢常会对谢清平小惩大诫,却没想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包庇。
这就是父子,他们才是父子。
“回去吧,太子。休要复议。”
最后一点指望,也消失殆尽。
不远处的男人,既不是父,也成不了君。
谢清晏笑起来,笑容既凄然又嘲讽,问道:“天下万幸,在您看来都如猪狗吗?难道搜刮民脂民膏,就是为了和四哥一起在这殿中修道成仙吗?!”
“你放肆!”
“您是一国之君,理应泽被一方!您竟只想着私吞国财,卖官鬻爵,就是为了您可笑的修道成仙!修了那么多道观,供了那么多仙人...”
“太子疯了,把他拖出去!!”谢常暴怒地喝道。
几名近侍想将谢清晏拖走,她使劲全力挣扎着,继续嘲道:
“修了十几年,您成仙了吗?我谢家的江山,就是因为您怠慢朝政,才会不断出现权臣!先是陆家再是幸世邈,将来还会有别人!您要是长命百岁,那当真是我谢齐的国运到头了!”
“嘭!”
谢清晏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指尖触碰额头,是红色的血液。
面前,是谢常的法器,约莫臂长的手杖由玉制成,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太子今日来,是为了给朕理由废了你吗?”
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灼热的,滚烫的,微咸的。
“父皇,您试试看,能不能废了儿臣。”
既不讲父子情分,那她...也不必当什么孝子了。
她既有幸世邈做靠山,又有证词做把柄。
这一次,她没有理由忍让。
“你大胆!”一直沉默的谢清平高声喝道。
谢清晏额角不断渗出血,面上因为疼痛冒着冷汗,但即使如此狼狈,她看向谢清平的眼神也轻蔑极了。
“太子与皇上对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谢常厉声道:“太子,你现在回去,方才的谋逆乱上之语,朕当没有听到。”
谢清晏从袖中又拿出一封纸页,对谢常说道:“供词,儿臣留了两份。”
“儿臣还是那个请求,让四哥之藩——滚出齐京。”
空旷的大殿中,刹那变得寂静,只剩了微弱的呼吸声。
谢常自顾自地笑起来,说:“好啊,朕的好儿子...竟也会学着外人要挟朕...”
“父皇,您心中的好儿子不是儿臣,是四哥。”
“如果,朕不允呢?”
谢清晏直勾勾地对上他深沉的眼,道:“这一次,您没有理由不允。”
李朝余虽然承认的是受谢清平指使,但谁不知道谢清平是为谢常办事呢?满朝文武几乎都姓幸,他能驱使的也就只有这个儿子。
这份供词一旦呈现在天下人眼前,千百年后,昏君传上只会记下谢常的名字,而不是谢清平。
谢常权衡了一番,说:“让你四哥在成了亲之后,再去之藩。”
“可以。”谢清晏答应了。
谢常踱步到她身前,一双浊眼看人时却有虎视狼顾的意味,直直地与她对视。
“你长大了,你学会攀附了,你学会忤逆君父了...”他面色冷沉,声音中压抑着怒火,高声道:“朕这个父亲,是弹压不了你了,政事上居然还得受你裹挟。”
“儿臣,不敢。”谢清晏端端一拜。
“朕遂了你的愿,你对自己方才的乱上言论又作何解释?”他眼睛微眯,像伺机而动的兽。
谢清晏心知肚明他的想法,她其实挨过很多次打,家法,廷杖,都是有过的。
君权,父权,从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翻不过去的高山。
只要你的父亲想教训你,无论如何都能找到借口,仿佛对子女的欺压,变成了获得成就感与掌控感的方式。
不,他对谢清平不这样。
这份恩典,她独一份。
对此,她轻车熟路:“儿臣,愿领受。”
“拖下去,杖...”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杖..杖五十。”
“是!”
两名近侍按住谢清晏的肩膀,在被拖下去前,谢清晏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也是最后一次问。
“爹爹,为什么一次都没来过儿的寿宴?”
这次她没有哭,满脸是血的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