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开洛阳(2 / 2)
地上积雪再多,影壁上却无半点沾染。
这是赫胥设下的结界,将主院与外界完全隔离开。
绕过影壁,公孙长留直入主院,内外竟是两个世界。
庭灯将主院照的通明,靠的却不是烛火,是一颗颗夜明珠。而本应被覆雪压枝的树植却都精神的很,一副枝叶繁茂的样子。
这便是福地洞天。
公孙长留绕过主院直奔湖心亭,果然瞧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亭中对弈。
他走上前作揖行礼,笑问,“父亲今日可赢了?”
白术撇过头瞪了他一眼,将白子放回棋罐,神态闲适,“我何时赢过。”
长留笑而不答,他侧过身对白术对面的少年恭敬道,“大人,您之前提到的那位来了谷城县。”
赫胥将棋子丢在棋盘上,打乱了棋局,他转身看向水面,神态自若,“来便来吧,这公孙府他是别想进了,叫他们看着周旋。”
长留俯首应道,“好的,那另一位呢?要不要提醒一下莫沉焉?”
“不用,她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赫胥伏在栏杆上,歪过头看向长留,“倒是你,避着些。”
长留点头称是,便立于一旁不再多说。
赫胥伸手摘了一片垂在湖面上的树叶,定睛瞧了瞧,神情有些诧异,“陆吾办事这么磨叽的吗,竟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白术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回说,“不怪他,敖虞那边传来消息说,亡魂所知很少,只晓得对方是个狠角儿,还得继续追踪。”
赫胥敛眉,英气的面上是不属于少年人的怅然。
看赫胥脸色不佳,白术有些不安的问,“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是妖,再怎么也炼不就窥算之术,很多事情,他不得先知。
赫胥坐回身子,犹豫了会儿对白术嘱咐道,“小爷去一趟昆仑,你在这儿盯着留仙居,顾好公孙府。”
白术听完立马反驳出声,“我同您一起去!”
赫胥抬眼看过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那双眼里写满了不可违。
“长留这边需要人护着,接下来几年不太平,你走了,他怎么办?”
看着白术变了脸,长留垂下头笃定道,“大人放心,我这边没问题,父亲不必留下。”
赫胥朝长留看去,眼里的探究意味明显,他问,“你确定?”
不是他不信任长留,而是后面的事涉及天子,长留虽命格不凡,但毕竟不是命定人皇,压不过去。
再加上,留下白术,更多的是为了防止他受累。
长留被问的不敢吱声,他能逞强,却说不得慌。
看长留沉默不语,白术知道,后面的事定不简单,他怕是走不得了。
亭子里静默了半晌,赫胥才缓缓开口。
“世上无人敢弑神,所以无需多虑。”他看向白术,神情专注,语气严肃,“府里有禁制,除了这里出去过的,任谁都闯不进来,你就在府里待着,哪儿都别去。”
白术面色一僵,他好像听出了别的味道。
却听赫胥继续说,“三个孩子身上也有小爷的气息,只要不出谷城县,也无需担忧。”
长留颔首附议道,“我会叮嘱他们的。”
见气氛凝重,公孙长留没多待,回了隔壁小院。
走的时候,他看见白术身姿萧条,好似外院那棵被积雪压枝的苍柏。
“何时出发,何时回。”
白术将棋子捏在掌心,控制着力道没将其捏碎。
看着眼前人,赫胥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想起了长留那副倔强地跟莫沉焉赌气的模样,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揉了揉白术的发。
常年不外出的白术,如以往般松垂着长发,只一根发带在发尾处打个结,再插上发簪,显得慵懒无比。
他抬起头看向赫胥,认真的问,“不是故意撇开我吧?”
赫胥想到给敖虞续命那次,有些尴尬的别过脸,轻咳一声解释说,“没撇开你,用不了几年就回,小爷就去瞧瞧那只鵸鵌,他不是救过你吗?”
听到他说鵸鵌,白术才渐渐放松下来,他问,“陆吾还是没将他想起来吗?”
赫胥摇摇头,惋惜的说,“难呢,你会记得这湖里有几条鱼,分别长什么样子吗?”
白术讷讷点头,语气里满是哀叹,“真真应了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察觉出白术的忧郁,赫胥将一个东西扔进他怀里,调笑道,“你一个妖,不去好好修炼,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若真闲得慌,学学这个,待小爷回来给爷吹曲儿。”
白术拿起怀中的硬物瞧了瞧,一脸好奇,“这是何物?怎么吹?”
赫胥转身往院子走去,边走边扬言,“问你儿子去!”
永平十年,二月初,神明出游,大雪纷至。
莫沉焉命小斯去扫门前雪,自己则在柜台里整理账册。
隔着厚厚的门帘,堂内倒是暖和的紧。
留仙居不差钱,炭火卯足了烧。
乾甲从后堂走出,手里拎了两壶热茶,其中一壶放在台面说道,“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姑娘家别冻着了。”
莫沉焉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账册,手却往茶壶伸去,“暖暖手就行,有你在,咱们楼里冷不着。”
她知道乾甲怕冷,所以整个留仙居,从前厅到后堂都燃着炭盆,不至于叫他给冻睡着了。
乾甲淡笑不语,拎着另一壶茶转身上了楼。
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人,那人一袭月白大氅,裹的看不出身量,却瞧得清他面色冷凝。
乾甲将茶壶放在他面前,出声问,“怎么了?”
那人盯着窗外瞧,示意乾甲也看过去。
乾甲伸出脑袋往街头看去,看到一辆贵气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淮阳王?”乾甲收回脑袋小声的问。
那人摇摇头,低声道,“楚王。”
乾甲好似松了口气,他会意的点头,“我下去准备一番。”
说罢他便转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