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李怿的生存法则(2 / 2)
此言一出,中宗李怿心中一紧,一阵苦涩涌上心头,眼圈顿时红了。燕山君就不提了,慎氏却是他的一个心病。李怿即位前,慎氏为还是晋城大君的李怿元配妻子,燕山君五年(1499年),慎氏行嘉礼,初封府夫人。
1506年9月2日李怿刚即位时被封为王妃,因其父领议政慎守勤,亦为燕山君之义兄又是国舅。在中宗反正中被杀,反正功臣惧怕将来因此被报复,逼李怿于9月9日废黜慎妃,虽然李怿十分疼爱慎氏,被勋旧派的逼迫之下,也只能逐出宫外,在位仅仅只有七日。
“赵大人,王兄燕山君,慎妃的事和今天有何联系,……本王倒是不很清楚。不知阁下旧事重提,汝乃何意?”李怿现在心底似明镜一般,但这时候当着赵祥云的面也只有假装糊涂了。
赵祥云见李怿顾左右而言它,便拱拱手说道:“原来大王心中自有定计,看来齐王想多了。真是多此一举啊!本使本是奉命而来,相助大王摆脱当前困境。大王既然不肯以诚相待,在下这便告辞了。”
“且慢!”李怿见他提到齐王,心中一动,便问道,“赵大人,不知齐王殿下为何要助本王?”
“无它,齐王同情殿下的遭遇,对您的遭遇感同身受罢了,殿下应该知道,齐王和我大明皇帝也是亲兄弟,兄弟情深世人皆知。今上继位之初,朝中权臣当道,皇权旁落,好在当今皇上和齐王齐心,共度时艰,这才让朝局重新掌控在皇上手中,我朝才有了国泰民安,日益强盛的局面。“赵祥云停下脚步,慢慢说道,然后他加重了语气说道:
”这次,为了抗击倭寇,大王乾纲独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重新启用赵光祖等士林派官员。如今立功的黄衡、金锡哲、尹金孙等无一不是士林派官员,眼瞅着士林派就要掌控朝局,勋旧派岂能坐视不理。您应该清楚,权利的斗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士林得势,勋旧派岂会坐以待毙?“
”呵呵,前面有车,后面有辙。有一就会有二,说不定哪一天,两虎相争时,成希颜和朴元宗之流再来一次拨乱反正,大王,您将如何自保,也许您去了江华岛不用三个月,在下就要吊唁您了!”
一语道破他心中的隐忧,李怿听了,全身顿时如坠冰窟,面色惨白,这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段往事,燕山君李㦕的确死的不明不白。在外人看来,朝鲜王朝第十代君王燕山君李㦕,是朝鲜历史上最荒淫无度的国王,堪比南北朝时北齐的高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和高氏一样,燕山君李㦕的表现并非一个正常人,至少极有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疾病。这个在他母亲尹氏身上多少可以得到一些验证。尹氏是个大美人,因“色”成为成宗李娎的第二任王妃。
但是嫉妒心近乎疯狂。李娎因为临时起意,临幸了一个宫女。尹氏不但杀了那个宫女,还把李娎的那啥(脸部)给抓伤了。结果尹氏被赐死。但是燕山君李㦕就是命好,他是成宗的长子,所以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度,他顺利继位。
继位之后的燕山君,表面看起来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但实际上是一个性格强硬、唯我独尊的独夫民贼,只是手段有些奇葩。某种程度上,跟原时空的正德皇帝性格上有一些相像。只不过他残忍变态,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政治手段。
从几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一个真实的燕山君。首先燕山君通过1498年的“戊午士祸”,及1504年的”甲子士祸”等文字狱打压儒生加强王权。表面上,是因为燕山君听信外戚官员任士洪谗言,但如果你读到“别有用心的儒生在《时政记》中故意抹黑国君和大臣的功绩,真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样细思恐极的文字正是出自燕山君之口的时候,你就明白,这事没那么简单。
另一方面他废止僧科,打压佛教势力加强王权。废三角山藏义寺、教宗首刹兴德寺、禅宗首刹兴王寺,移佛像至桧岩寺,改圆觉寺为妓院。为了宴乐而将医女强充官妓。表面看起来,荒淫到精神不正常。但“自古豪放的君王沉溺于风流韵事者不在少数,国家的兴亡于此无关!”同样出自燕山君之口。
还有一点,这位燕山君不停地开发“新项目”各种淫乱。燕山君的淫乱项目近乎变态,比如他要求某些大臣拱手让出家中的妻子女儿,供他玩一次,然后再还回去。谁若不愿意,他就随便罗列罪名,将他们打入大牢。后世韩国电影《奸臣》里,就有那些被称为反叛抓进去的臣子,将他们的妻女带入刑场,一边让她们伺候燕山君,一边亲自看到自己的父亲或丈夫被眼前这个禽兽当做猎物一样射杀。而燕山君的言论更是匪夷所思,“国家安危与否取决于臣民的忠奸!”
1506年,吏曹判书柳顺汀、知中枢府事朴元宗、副司勇成希颜等人发动政变,迫使燕山君退位,拥立晋城大君李怿为中宗,流放燕山君江华乔桐岛,两年后李㦕死去,年仅三十岁。柳顺汀等人还派使节欺骗大明朝廷,说燕山君因为儿子死了,哀恸成疾,奏请明朝退位让贤给弟弟李怿。明朝不明就里,同意了朝鲜等等请求。
一旦被赶下台,燕山君的下场几乎是惨不忍睹的,不但自己的儿子们都被杀了,自己也永远得不到庙号、谥号、陵名;而且被永远烫上“暴君”的烙印。
李怿其实跟李㦕兄弟感情还是很好的,虽然达不到朱厚照兄弟俩这种程度。但至少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哥哥是动了别人的奶酪,才被赶下了台,最后不仅被抹黑,还送了命。经历过这件事后,李怿已经看清楚了政治斗争的残酷,因此他故意表现得懦弱和立场摇摆,纯粹就是为了自保。
今日被赵祥云一语道破,他如何不感到害怕?李怿此刻心里已经崩溃,他语无伦次:“这……这……这如何是好?这……这不可能,可我是大王,谁敢废我?赵大人,本……本王要到北京去……去亲自感谢大明皇帝出兵援朝,然后留在北京。恳求大明皇帝陛下庇……庇护!”
“恳求大明陛下庇护?”赵祥云冷冷一笑,“陛下能护得了你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你一世?再说,我大明乃礼仪之邦,从不插手外藩国中内政,难道陛下会因为你破坏了大明帝国的声誉?”
“这……这……天朝皇上不……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这也会有损四海观瞻的!”李怿猛跺着脚几乎像疯了似的失声吼道,“我……我重用赵光祖,是为了这三千里江山社稷的安危呀!本王又有何过?难道,他们还敢弑君不成?”
“倒也未必!”赵祥云见把他吓得差不多了,这才语气缓和道:“齐王正因为同情您的处境,才让本使转告殿下,打铁还得自身硬,殿下的御林军是该好好加强了。这次贵国军队在倭寇面前不堪一击,殿下何不下令编练新军,以提高朝鲜军队的战斗力。“
”有了齐王暗中相助,大王您不就有机会培养一支忠于您的御林军来吗?到时候,任他勋旧派和士林派如何相争,殿下只要高高在上,把握大局。这些人又岂能影响到殿下的地位和安全,这才是大王真正的自保之道。”
“此话当真?”李怿眼前一亮,又追问道,“齐王殿下真的愿意帮本王训练新军?”
“当真!否则本使何必前来相告。”赵祥云回答得非常肯定,“不过嘛,为了安全起见,大王在此之前还得做些准备,您应该……”他把嘴巴凑近李怿,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不可闻。
良久,李怿两眼红红的,上前一把抓住赵祥云的双手,哽声说道:“本王在此多谢赵大人您的大恩大德了,请转告齐王殿下,本王会照着他的建议切实去做的!只要能让我李氏国祚存在下去,本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时间回到正德六年八月十日,山东齐王府。
“芊芊,我明天就要出征了,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了!”朱厚炜惬意的坐在寝殿中的王座上,手里拿着一分电报,对侍立在自己身旁的齐王妃道,“呵呵,本王真的好开心,你知道吗,我改变了一个时代,戚宁的陆战队一师果然骁勇善战,一举拿下了京都和奈良,万世一系的倭王家族一个也没跑得了,本王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徐芊芊静静地站在那里,半晌没有答话。她的反常神态引起了朱厚炜的注意。朱厚炜心底微微一惊:芊芊若是在平时遇到自己问这样的事儿,一定会慷慨陈辞、直抒己见,今日却不知为何竟变得沉默不语了?他念及此处,便缓缓站起身来,捧住了徐芊芊那一双晶莹得如同象牙雕刻出来的手,凝视着她,支吾了片刻,缓缓问道:“芊芊,你怎么了?夫君觉得你今日心事重重的,话也少了许多……”
徐芊芊静静地听着,忽然便哽咽了,两串晶莹的泪珠儿立刻滚落下来,溅在衣襟上像珠花儿般绽了开去,她也不抽回自己的双手,哽咽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她强笑着柔声道:“夫君,不用牵挂家里,妾身没事,只是有些舍不得夫君。”
朱厚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对!芊芊,你的情绪不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得到。”
徐芊芊突然嚎啕大哭,把朱厚炜吓了一跳。半晌,她才抽泣着说道:“夫君,刚刚收到消息,我爹爹没了……看到你现在忙,妾身不想告诉你,怕影响你指挥打仗。”
“什么?!魏国公过世了!”朱厚炜大吃一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圈顿时有些发红。朱厚炜的岳父魏国公徐俌,字公辅。南直隶凤阳县(今安徽省凤阳市)人。中山王徐达之玄孙、魏国公徐辉祖之曾孙。徐俌于明宪宗成化元年(1465年)袭封魏国公。
成化十五年(1479年),出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奉祀孝陵。弘治九年(1496年),改掌南京中军都督府事,旋即兼任南京守备。弘治十三年(1500年),上疏请辞,加太子太傅。
正德二年,被起复为南京守备。正德六年七月三十日,徐俌病逝,年六十八。死后获赠太傅,谥号“庄靖”。徐俌历仕三朝,为官五十年,以极孝著称。为人廉慎谦谨,宽厚有度。两次出任南京守备,受士民爱戴。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打乱了朱厚炜的全盘计划。
这是一个礼教森严的时代,岳父死了,即使他是齐王,也需要亲往南京吊孝,否则会落个不孝的名声。在这个时代,那可是抹不去的污点。安抚好徐芊芊后,朱厚炜来到了书房陷入了沉思。
倭国和朝鲜的事情太重要了。虽然大局已定,他还是放心不下,这可关乎到未来历史的走向大事啊!岂敢掉以轻心。一时间,朱厚炜陷入了两难。派谁代替他去指挥呢?坐在书房里,朱厚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心中衡量了起来。
……
正德六年八月十三日,接到紧急调令的扬州巡抚王阳明交接完后,立刻乘上接他的快船,赶往山东烟台齐王府报到,他已经得知自己以文转武被任命为平东将军,征倭大军的前线总指挥,此刻他心中异常的激动,总算有机会可以一展心中的才学了。
王阳明今年已是四十六岁,由于朱厚炜让李太医治好了他的肺病。如今他早已是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神采奕奕、英气逼人的中年人了。王阳明带着门生冀元亨和管家王祥、王祯赴任。冀元亨曾在登莱军事学院任教,熟悉倭国的地理风情,是一个不错的参谋人才。因此王阳明带了冀元亨一起。王祥、王祯虽然年轻,却武艺高强,参加过打击海盗的战斗,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可以负责他的卫队。
八月十九午时,一路上日夜兼程,王阳明的船终于抵达了烟台港。飘扬着“平东将军、提督倭国军务都御史王”官旗的快帆船驶近码头,早有马车已迎候在码头边。
船一泊岸,马车就接上王阳明、冀元亨等人一路直奔齐王府,很快就来到王城,透过车窗,远远看见城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张望。不是齐王还有谁?王阳明不禁心头一热。
“阳明先生,别来无恙乎?”
马车停在门口,王阳明下了车循声看去,只见朱厚炜站在台阶上,玉树临风,犹若谪仙下凡,正微笑的看着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