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返马莱（1 / 2）
守候在高射炮旁边的士兵们被浓雾遮住了视线，心中的那一份不安在渐渐扩大。
黑影忽然从大雾中闪现出来，而炮手根本来不及掉转炮口，就被战锤巨人的铁锤一下子连人带炮砸得稀巴烂。
旁边的炮兵听到了动静，连忙掉转炮口对着浓雾里连开了好几炮，他们可以从声音中听出来大炮打中了什么东西，但究竟有没有洞穿战锤巨人的后颈，谁都不知道。
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只是打中了战锤巨人身体的某个部位，而它现在在逐渐恢复过来。
战锤巨人忽然从另一边冲出来，再次把剩下的高射炮碾成碎片，随后它回到了始祖巨人那巨大的骨架上，而其他的超大型巨人们继续前进。
韩吉他们因为飞在天上，所以视线要比地上的士兵们好很多。
韩吉亲眼看见，在战锤巨人下去之后，脚上分明有一道根茎一般的线连在始祖巨人的巨大骨骼上。很显然，只要像是之前雷贝里欧之战那样切断那根线，战锤巨人就能被他们杀死。
同时，他们也得到了重要的情报那就是超大型巨人们和始祖巨人是互相配合的。对于高射炮这样对巨人造成巨大伤害武器，就由始祖巨人和骨架上生出来的智慧巨们对付，超大型巨人们则负责把一切都碾碎，既是强大的武器，也是始祖巨人的报表，将始祖巨人牢牢地保护起来。
远处的教堂里敲响了示警的钟声，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而周围围观的人终于回过神来，不要命地朝着山上跑去。
尽管他们知道他们能存活下来的概率很小，但谁也不想坐以待毙。
血色的超大型巨人们只是稍稍抬起脚，教堂的十字架就如同面粉捏成的一样轻易粉碎，连同那口古钟都被踩成了片状，大地上留下巨人深深的足印，所经之地片草不留。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人们背着自己仅有的财物四散奔跑着，恐惧地大叫着。不知真相的孩子在这恐惧中放声大哭，焦急的母亲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只想从人流中挤出一条生路来。
尚且年轻有力气的人们在奔逃，而体弱多病的老人则坐在街角，看着远处的超大型巨人们缓缓逼近。对他们来说，他们唯一的路就是被抛下等死。
所有的惊慌，眼泪，逃跑，都像极了当年城墙被打破时候的样子。
韩吉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这是一场大屠杀，而他们是这场大屠杀的受益者。时隔多年，同样的灾难仍旧在上演，无辜的人依旧被卷入战争后被杀死。
萨夏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猛然看向一条小巷，
“那里有马叫的声音！是小马驹！”
众人跟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里，只见一只老马在绝望地兜着圈子，小马驹则躲在它的肚子下面瑟瑟发抖。
马圈是被围着的，大概是主人粗心，或者走得慌张，所以根本没想到要把马圈打开，让它们逃生。
动物们也能感知到大地的颤抖，加上远处的超大型巨人们已经快到了面前，大马眼睛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我去救它！”
萨夏毫不迟疑地说，韩吉还没来得及答应，就看见萨夏跳了下去，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向那边。
让早就知道萨夏的脾性，
“哎，我怎么忘了，那家伙家里以前是猎人，后来是养马的。”
“抱歉，韩吉团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是这么任性。”
让这是在替萨夏说话，韩吉却点了点头，
“就算是按照调查兵团的习惯，也不能对好马见死不救。”
“让，你去帮她吧，把那匹小马救出来，带到这里。”
韩吉叹了口气，
“我们这飞机容量有限，也只能尽量援救。”
此时，超大型巨人已经踩到了建筑区里，只听见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使有人能免于被超大型巨人直接践踏致死，然而地面上的温度已经高到足以直接把人活活烤熟，大火四起，甚至有承受不住的玻璃直接崩碎，连伫立在广场中间的雕像也倾倒，被火焰烧得变形扭曲，超大型巨人所经之处都化为一片血肉模糊的焦土。
在地上的人看见了从他们头顶飞过的飞机，认出了那是来自帕拉迪岛上的飞机，于是大声哀求道，
“飞机上的人，求求你们把我们带走吧，救救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救救我们吧！”
在地面上所有人的眼里，那架飞机无疑是大海中唯一的一艘诺亚方舟。
利威尔忍不住看向韩吉，
“韩吉……”
他明白其实韩吉是有很大的压力的。他们这次过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地鸣的效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惨烈，血腥。
对于以前的他们来说，就算希甘希纳区沦陷，他们还有玛利亚之墙。
就算玛利亚之墙沦陷，还有更里面的罗塞之墙，以及希娜之墙。
也就是说，他们还能有可以躲开巨人的幻想，然而对于此时即将被践踏的人们来说，唯一算作净土的帕拉迪岛离他们遥远得几乎像是天堂一样。
而如果不去帕拉迪岛，按照地鸣的路线，他们也跑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超大型巨人们追上来踩成肉泥。
虽说大家在不久前还是敌人，这些人是敌国的人们，但是在地鸣如此大的灾难面前，那些分歧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作为人类的同理心，让他们无法看着同类被如此虐杀至死。
“除了驾驶和管理无线电台的人员之外，其他人出去，尽可能地把小孩和妇女救上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飞机的承载能力也有限，所以你们自己决定救援对象吧。”
韩吉叹了口气，
“我再和马莱那边联系一次，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这边沦陷的事情了。”
当披着绿色的自由之翼的士兵出现在逃难人群的头顶的时候，众人的眼里都出现了希望。
然而他们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获得救援的。于是他们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对着士兵挥手，
“求求你救我！先救我！”
有的人已经开始开出了条件，
“我有钱，我能给你很多很多钱！”
“我们家和戴巴家族是亲戚，只要把我带上，我能让你见到他们！”
“我有个很漂亮的女儿，如果你救了我，我可以把她嫁给你！”
越是大敌当前，越是能看出人性的本质。
而在调查兵团的士兵们看来，下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看着就让人心惊，那一双双的手似乎恨不得把他们拉下来。
对这些人来说，他们就是救世主，被他们救下的人能活，而其他的人则会死在这次地鸣中。
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展现自己的最大价值，只求神的垂怜。
阿尔敏停在了一处房顶，一时间真的有低头俯视众生的感觉。
他看见了远处中东模样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自己一个人躲在树后偷偷地看向这边，眼睛里还有泪水。
阿尔敏不再迟疑，过去就把他抱起来，直接冲上天空，
“放心，你已经被我们救下了。”
然而小男孩却挣扎起来，
“可是，我还有兄弟，他叫哈里路，他去找爷爷了……”
“你们是帕拉迪岛上的艾尔迪亚人吧？能救下我爷爷他们么？”
阿尔敏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超大型巨人们，额头上冒出冷汗，
“不行。”
时间已经不够了，等他把这个小孩送到飞机上，最多也只能再救一次。
远处忽然传来了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阿尔敏！让！救救我！”
阿尔敏循声看去，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和一开始就站在屋顶上观望着的他不一样，一名调查兵团的士兵直接跳到了人群中想救人，结果被人群团团围住，都不让他走。
或者说，只想让他把自己带走，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而为了留住他，他身上的立体机动装置都被扯开，甚至连瓦斯罐都被拆卸了下来。
那些黑压压的人也听到了立体机动装置在空中滑翔的声音，于是抬头看着他。
阿尔敏分明看到，那些人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怎样一种黑暗的神情。
那是深深的妒忌和恶意，是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恶魔对飞在天空的白色的天使投向的怨恨而恶毒的一瞥。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大概不会得救，所以只想多拉一个人下水。
而那名天真地想要救人的士兵，毫无疑问是这种恶意的牺牲品。
面对着同伴绝望的眼神，阿尔敏只能说，
“对不起。”
他抱着拉姆吉，直接飞向了飞机的方向。
且不说抱着个小男孩去救人有多么困难，立体机动装置也不足以支撑三个人的体重。
更别说，他分明看见有个农民模样的人偷偷把叉子藏了起来，就打算对他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让他也从空中坠落。
阿尔敏带着小孩回到了飞机上之后，隔着窗户，他看见刚才站在那里的人群已经四散奔跑着，而刚才的同伴和其他人一样被压成了肉泥。
“阿尔敏，你也看到了吧？”
“那些，暴民！”
阿尔敏扭头，看见了同样神情低落的同伴。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明明他们拿走那些立体机动装置也没什么用，可就是不还给我们。”
“最后，谁也没救下来，还害死了我们的同伴。”
阿尔敏稍稍问了下，知道了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他们身上，不同的是，中招的是两个人。那些人以一名调查兵团士兵做要挟，让另一个人下来，然后两人都被杀死了，甚至在巨人踩到他们之前就用刀枪杀死了他们。
而那些行刑的人当然也无一例外，都被超大型巨人踩死了。
阿尔敏把头垂了下来，其他人也都没说话。
他们一直以来都以人类的保护者自居，从第一代调查兵团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正如艾尔文团长所说，调查兵团是保护人类的矛，一马当先冲进敌人阵地就是他们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