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立场转换（2 / 2）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
“毕竟已经有了反巨人炮，连马莱都封闭了对巨人的研究，脊髓液现在更是一管难求。”
韩吉说，
“但是，巨人的威胁，并没有完全消除吧？”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始祖巨人的运作方法。廖沙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处理了那些始祖原液，我们也不清楚。”
“我并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何况，我们可是调查兵团。”
“有不理解的东西，就去努力理解。有没搞清楚的问题，就努力去把它们弄清楚。”
“怎么能这么随意而理所当然地就接受呢？更何况，这巨人之力消失得太过蹊跷，让人忍不住害怕它会不会卷土重来……”
“别忘了，那可是能把帕拉迪岛全岛内的艾尔迪亚人都洗脑的能力，怎么能放着这些危险的东西不管呢？”
韩吉没说的是城墙内的无数超大型巨人，以及地鸣计划。
即使已经对外开放，这些极其机密的东西也是不对外公布的。莱纳他们走得早，自然不知道这些。
莱纳忍不住，终于问道，
“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你真的调查清楚这些之后，会做什么？”
“要和马莱开战么？但是，之前的马莱就很强大了，现在的马莱更是让世界都为之惧怕的存在。”
“更致命的是，你们帕拉迪岛的人口基数注定了一旦开战，你们一定会输。”
韩吉暗红色的眼眸盯着对面的莱纳，幽幽地说，
“莱纳，你果然是荣誉马莱人啊，这句话是在试探我么？”
莱纳意识到自己问到了敏感的问题，连忙低头，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韩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说，
“放心吧，我还没忘记，我是调查兵团的士兵。”
“既然希斯特里亚女王发话了，艾尔文团长也同意接受了，我也会遵守命令，，配合着进行帕拉迪岛的移民工作。”
“就算为了我的私心，我也想让他和希斯特里亚的孩子平安出生。”
莱纳轻轻松了口气，却看见韩吉一手拿着茶匙，低头看着漂浮起来的茶叶梗，
“但是，这种奇怪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萨内斯对我说过的话。”
莱纳一脸茫然，对于萨内斯这个名字，他完全陌生。
“萨内斯？”
韩吉心里乱糟糟的，也就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你跟贝尔托特从岛内第一次逃走之后，墙内出现了政变，我想你应该在报纸上看到过。”
“萨内斯，就是当时守护王政的中央宪兵团的士兵。他们抓捕了对我们透露情报的尼克神父，把他的手指指甲都拔去，严刑逼供之后，又残忍地将他杀害了。”
“然后，在他们被我们抓到之后，他是这样说的。”
韩吉的眼前似乎再次浮现了萨内斯沮丧如败狗一般的神色，
“他说，【我相信这面墙的安宁和王】”
“我相信只有王能带来和平。”
“我们这种角色，就算离开了，也立刻会有人接替下去……”
韩吉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以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样的习惯。
以前的她，永远斗志昂扬永远乐观，不像是现在，像是被斗败了的斗鸡一样。
虽然莱纳看起来比她还要糟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三四十岁的大叔，浑身散发着一股老年人的暮气。
“我以前不懂，萨内斯说的，我们这种角色是什么意思。难道有比给墙内民众带来关于巨人的真相更重要的事情？巨人可是会吃人的存在啊，而且是时时刻刻的威胁啊？消除掉这个威胁，不好么？难道萨内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正义的么？”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他的话了，真是的，怎么现在才明白啊。”
“他当时并没有自诩是正义的使者，他说的角色，其实是，现存秩序的维护者。”
“是的，调查兵团是人类的希望，但，也是威胁墙内安宁的不安定因素。如果被调查兵团知道了墙外的世界，那么，知道了外面还有敌对的人类存在之后，墙内的人类又怎么会像是以前那样安心生活呢？”
“当时的我，是站在萨内斯的对立面的。但现在的我，似乎无意间，扮演了萨内斯的角色。我，甚至整个调查兵团的立场，都完全掉转过来，变成了保守的一方。”
“这种角色转换还真是讽刺啊。”
韩吉抚额，
“我经常，会陷入自我怀疑中。到底哪一方是正确的呢？调查兵团？还是艾伦他们？我们对于马莱和平的约定的信任，会不会比当初萨内斯对王族的信任一样空泛无凭？”
“马莱甚至比那时候的王族还要不靠谱吧？毕竟当时的王族是真的维持了百年的和平，而马莱在我们帕拉迪岛与世隔绝百年之后，还派你们进攻我们，打破了城墙。攻击性如此之强，不得不让人心生忌惮啊。”
“至于艾伦他们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吧？即使现在艾尔迪亚人的待遇得到了改善，对他来说，也不过像是家畜换了个好点的畜棚。”
“现实就是，有些人觉得安分守己，即使在别人的控制下像是家畜一样生活也可以自得其乐，根本无所谓。”
“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与其苟且偷生，他们宁愿为了自由和正义去死。”
说到这里，韩吉愣了愣，又苦笑了下，
“也许艾伦他们，才是真正继承了调查兵团精神的人吧？毕竟现在的调查兵团，和以前墙内苟且偷生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但是自由和世界和平，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更重要的是，等马莱恢复精力，钻研透了那些图纸后，卷土重来想要彻底占领帕拉迪岛，那时候我们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如果真的发生那么糟糕的事情的话，我们现在的妥协，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帕拉迪岛会在将来的战斗中丧失优势，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我，很爱帕拉迪岛上的同伴们，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们呢？”
“弗拉基米尔已经死亡了，接下来，如果更多的同伴死去，我该怎么办呢？”
莱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习惯性地把自己带入马莱的立场，可又无法控制地和韩吉共情起来。
他曾经想通过牺牲自己，打败岛上的恶魔，拯救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自己只有13年的寿命也无所谓。
然而兜兜转转，恶魔竟是他自己，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只是他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觉得诡异恐怖又荒诞。
韩吉似乎回过神来，抱歉地对他一笑，
“对不起，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像你这样的荣誉马莱人，大概没这样的烦恼吧？马莱的国力在上升，你们的生活，大概也只会越来越好吧？”
韩吉的这句话没有阴阳怪气，可莱纳只觉得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