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桃花劫 下(2 / 2)
吴佩孚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而过,但他却没能立刻抓住这个“灵感”,刚才明明想到了什么,吴佩孚又点燃一支烟,开始苦思刚才如流星划过一般的“灵感”。
灵感,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针对某个事物的新奇想法,往往都是没有发生过、最少是获得“灵感”这个人根本不知道的,假如当时没抓住,往往就如流星一样一闪而逝了。
吴佩孚连着抽了两支烟、想的头都疼了,依旧没能想起来是什么。
餐车。
餐车按照王胜宝的吩咐,将玉米粥熬好了,外加一个馒头、两样小菜、一只茶鸡蛋,装在一个托盘里,一个不锈钢罩子用来防尘、保温,一名男餐车服务员端起托盘往后走,餐车里坐满了吃饭的旅客,只有一桌是轮流前来吃饭的卫兵。
餐车服务员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跟了过来,这正是那两名日本“忍者”,他们准备制造一起轻微的身体接触,然后一人吸引服务员的注意力、一人趁机投毒。
前面就是两节车厢结合部了,那里是下手最佳地点,两名“忍者”加快了脚步、准备就在那里动手,可是,就在服务员走到车厢结合部时,突然闪出来几个人,把服务员围住、顶到车门那里去了,只剩凶神恶煞的黄惟,站在过道中间瞪着两名忍者,他俩连忙转身回去了。
服务员突然被几个人围住一挤、被带到靠近车门的过道凹处,还有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也端住了托盘,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一人捂住嘴、一刀毙命了。
穿铁路制服的人接过了服务员手里的托盘,他的同伙迅速把一把打开枪机的20响、固定在了托盘下面,假的餐车服务员继续往后走去,黄惟望风,另外三人迅速打开车门,将餐车服务员扔出车外。
投毒,是一种古老的暗杀手段,可黄惟他们事先没有准备,不像日本杀手那样、随时都携带着毒药,所以黄惟只能用抽签的方法、派人拿枪去刺杀吴佩孚,杀手得到黄惟的承诺,会给他的家人2000大洋的安家费。
杀手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有些晃动,可第一道岗哨上、是两个新从部队调来的士兵,他们缺乏经验,还主动帮杀手打开了车门,这让杀手镇定了很多、手抖的也没刚才明显了。
在上一次战役中,第三师元气大伤,一共战死一名副旅长、两名团长、三名副团长,营长以下伤亡三分之二,吴佩孚的警卫营都是作为救火队,投入了最激烈的战场、或是填充被敌人打穿的缺口,死伤尤其惨重,从洛阳出发时,王胜宝不得不临时抽调战斗部队的战士,这才勉强凑够一个加强排。
第二道岗哨对杀手进行了搜身,还打开不锈钢罩看了一眼,然后也放行了他,会议室区被机要室的电台占据了,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人搭理杀手、他更加放松了。
“站住!东西交给我就可以了。”在办公区的门口,一名卫兵拦住了杀手,这是杀手万万没想到的,他已经能看到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吴佩孚了,他似乎正在口授一封电报,旁边有个漂亮的女兵正在速记电报内容,女兵正郭玉屏,她已经写完、准备交给吴佩孚审阅、签字。
“你松手呀!”卫兵依旧没有察觉到异常,大声让杀手松开还牢牢抓着的托盘,这引起了郭玉屏的注意,她抬头看向门口。
杀手这才醒悟过来,他错失了最佳刺杀的时间、也许就那么零点几秒钟……
杀手猛一松手,用力端盘子的卫兵由于正在加力,不自觉得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他挡在杀手与吴佩孚之间的空间,杀手顺势抽出了托盘下的驳壳枪、抬手就是一枪:
“啪!”
子弹径直射向吴佩孚,在杀手抽出手枪的那一瞬间,郭玉屏看清了手枪,她不顾一切的扑到吴佩孚身上、嘴里大喊“有刺客!”
抢过托盘的卫兵也醒悟了过来,但他来不及拔枪、于是把托盘砸向杀手执枪的右手。
“啪!”、“啪!”
杀手射出的后两枪都打偏了,还没等他再次开枪。
“啪!”、“啪!”、“啪!”、“啪!”
会议室、办公室内的卫兵就开枪了,也许他们缺乏经验,但绝对都是最好的战士,出枪速度快、射击精度高,与杀手尽在咫尺的那名卫兵毫发未损,杀手身中四枪、枪枪都击中了要害,杀手当场毙命。
“快!叫大夫来!”吴佩孚大声喊道,郭玉屏背部中了一枪、血流如注。
随同警卫排一同来的有两名医生、一名护士,郭玉屏被马上抬入休息区抢救。
“郭中尉失血过多,赶紧让B型血的战士过来献血!”护士出来喊道。
“我是O型血,先抽我的!”吴佩孚走过来说道。
“师座!”
“快!”
护士见吴佩孚很坚决,也知道郭玉屏是为了保护吴佩孚才受的伤,于是将抽血管拉过来,将抽血针刺入吴佩孚的右臂,直到输了500CC后,护士不顾吴佩孚阻拦、强行拔下了针头,然后换上一个针头、开始抽另一位卫兵的血。
“什么人干的?”吴佩孚回到沙发上坐好,看着刚回来的王胜宝问道。
“不清楚,杀手并不是餐车服务员,他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安排人去各个车厢搜查了,不过未必能找到他的同伙。”王胜宝满脸惭愧的说道。
“大夫说玉屏没伤到要害,就是一根血管被打断了、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太过自责。”吴佩孚说完、点燃一支烟,继续陷入沉思中,由于刚空腹输了那么多血,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养神。
王胜宝倒是希望吴佩孚狠狠骂自己一顿,在保定火车站就有一位女工作人员被杀,在女卫生间发现的茶水里、也验明有毒,杀手逃走了,自己怎么还会这么疏忽,给杀手留下了在火车上行刺的机会,郭玉屏平时都叫他“哥”,他这个哥哥对不起妹子,要不是郭玉屏、后果不堪设想!
心怀负罪感的王胜宝重新调整了安保措施,不仅不经自己批准、禁止外人进入后面两节车厢,而且在车厢顶上也安排了两名卫兵。
半梦半醒的吴佩孚还在搜寻从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那个灵感,可就像天空一滑而过的流星般,他再也想不起那个重要的闪念了。
夜已深。
两名“忍者”趁没人注意,一同钻进了同一个卫生间。
“呼……”
随着车窗被打来,一股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更瘦小的那名“忍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从车窗爬了出去,“忍者”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爬火车、就算这名最低等级的“忍者”,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儿。
由于脚下穿的是防滑的软底布鞋,又是向车尾方向走,“忍者”很快就穿越数节车厢、接近了最后面那两节加挂的车厢。
刚才还在抱怨王胜宝的那名卫兵,用手肘碰了一下身边的那名卫兵,两人清楚地看到正在接近的日本“忍者”,两人比刚才伏的更低,同时掏出驳壳枪、打开了枪机,在“忍者”在前面那个车厢顶走到一半时,一名卫兵大声喊道:
“什么人?举起手来!”
“忍者”闻言大惊,敏捷的趴在了车厢顶上。
“举起手走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开枪了!”一名卫兵喊道,这么近的距离,就算趴着,他也有把握给对方一枪爆头。
忍者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从裤裆里掏出一颗手雷,想炸死对方,他已经尽量不让撞击声更大了,但对面两名卫兵、都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丰富的很。
“啪!、啪!”
两名卫兵几乎同时开枪,于此同时、忍者正准备投出手雷,被当场打死的忍者手一松,手雷滑落到了车下。
“轰”
手雷在路基的排水沟里炸响了,没对列车造成任何影响。
忍者的尸体被两名卫兵送到了车厢里,王胜宝对他的随行物品进行了搜查:一颗手雷、一把匕首、一些现金、一个古怪的护身吊坠、一个百宝囊,百宝囊里东西更是杂乱,但一看就知道都是用来杀人的毒药之类物品。
王胜宝接着检查忍者尸体,在他的左前臂上,发现了一个纹身,一个骷髅头、下面是两把交叉的短剑,这正是菊机关最低级忍者的纹身,王胜宝虽然不知道这个,但他知道一些帮会会员都有统一的纹身,于是他说道:
“王班长、李班长!你们各带一个班,一节一节车厢的搜,让士兵们都认清这个纹身,只要是有这种纹身的男子、都给我抓起来!”
“是!”
搜查很快展开,卫兵们首先封锁车厢两端、禁止任何人进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察验每一名男性乘客的左前臂。
另外那名忍者,在刚才手雷爆炸引起的车厢轻微晃动时,就已经感到不妙了,但他心存侥幸,想等列车到达下一站时、再下车,现在被卫兵们堵在了车厢里,他的那颗手雷也交给被打死的忍者了,身上仅剩一把匕首。
“把你的左臂伸出来!”一名卫兵紧盯着忍者说道。
“八嘎!”忍者手持匕首突然暴起……
“哐!”的一声,汉阳造的枪托狠狠砸在忍者头上,他立马倒下了。
卫兵们早想到杀手的同伙不会束手就擒,所以每名负检查手臂的卫兵,都有两名卫兵保护,验了一下呼吸,这名忍者没死,班长就安排两名卫兵把他压倒后面去,其他人继续搜查,谁敢说杀手只有两个人?
卫兵们连二等车厢也没放过,闹这么大动静,日本阿菊怎么可能再回包厢睡觉,别人都回去后,阿菊一个人留在了过道里,检查每个男乘客的左前臂,中国人知道那个纹身的秘密了?
阿菊一个人在过道里焦急的思考着,刚才列车外的那声爆炸、由于隔了几节车厢,二等座还有个包厢门,阿菊并没有听到,但加挂的车厢里没有发生过爆炸、这个阿菊很清楚,她在为两名手下担心,中国人什么时候知道菊机关的这个秘密了?
两名卫兵像拖死狗一样、架着忍者过来了,阿菊从服装上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悄悄拔下发簪、迎面走了过去,在与卫兵擦肩而过时、假装被绊了一下,右手假装是扶着忍者的背、才站稳身形,其实发簪已经插入忍者体内,上面的蛇毒、能很快让忍者死掉。
卫兵并没有怀疑阿菊的动作,见她没事儿、就架着忍者走了,阿菊迅速返回包厢、拿走自己的包袱,她来到三等车厢、走进了一个洗手间,等她再出来时,已经是以为中年农村妇女的妆容、穿的也不再是锦缎旗袍,而是打着补丁的粗布旧棉衣、棉裤了,她朝着手找了个座位坐下。
阿菊过于小心了,王胜宝他们根本没怀疑有人刺死了那名忍者,因为他们都听说过“日本武士道的武士都不会让人活捉,一旦被俘就服毒自尽”,以为那名忍者就是自杀的。
不到一天时间,吴佩孚经历了三次未遂暗杀,这就是违背自然大道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天道自然,做违反天道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反噬,只不过是应在今世、下世、后世的的区别。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吴佩孚的这场“桃花劫”,再次印证了“道法自然、天命莫违”这个《道德经》中讲述的、粗浅的自然法则,吴佩孚之所以遭劫,与他的私心有关,他还想践行对曹锟的承诺、让他做副总统,若非他这么想,此劫也不会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