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来如此便对么（1 / 2）
崇熙五年的冬天对于齐暗香来说是一个从未经历过的冬天。
十二月，因着睢阳书院放假，二爷柳千萍和二奶奶苏幕岚带着柳如启、柳如忆、柳如莹、柳如寒和柳如雪最先回到了柳府。
松鹤院里，齐暗香规规矩矩给柳千萍和苏幕岚行礼：“给二表叔，二表嫂请安。”
齐暗香学了一个多月的礼仪初见成效。
柳千萍的长相和气质都十分儒雅，脸上的轮廓显得柔和，连眉毛上也满是温暖，有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他头上戴着一支刻着青玉的簪子，发簪尾处绣着绿梅；身穿一身茶白色的纻丝寿纹琵琶袖长袍，绣着连云纹。
他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来一个翠玉雕成的玉葫芦，葫芦葫芦，福禄福禄。
齐暗香收下说道：“多谢二表叔，我很喜欢。”
苏幕岚面如银盘，目若秋水，两道远山眉如纤美弯月，不画而翠，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花。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她头戴一套点翠珊瑚蜻蜓点水纹的头面，身穿深绿色的云烟衫绣着兰花，逶迤拖地白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
苏幕岚笑着说道：“二表婶送你一套头面吧。”
红木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镶玉朱翠蝶恋花的头面。
齐暗香心里计算着这套头面的价格，不知不觉里时间悄然过去。
苏幕岚笑道：“可见我这见面礼是送到香儿心里去了。”
齐暗香回过神来说道：“多谢二表婶，我很喜欢。”
然后就是见一见柳千萍的孩子了。
柳如启身形清瘦，容颜如画，眸光温柔，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
柳如启的头发用一黑色丝带绑住，黑色的天香绢长袍搭配着月白色祥云纹金带，袖口用金丝绣着腾云祥纹。
齐暗香行礼说道：“三哥哥安好。”
柳如启微微笑了笑：“妹妹安好，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就寻了些街头小巷的话本子。”
柳如启手上是七八本叠在一起的书。
齐暗香正感叹柳如启的奇思妙想，柳如忆和柳如莹就凑了上来：“妹妹，我俩打了一只小白兔送给你。”
柳如忆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肤色晶莹，柔美如玉，肤色奇白，鼻子较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她头戴点翠蓝宝石木槿花的头面，身穿一袭蓝衣委地，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
柳如莹笑吟吟，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她身穿着淡粉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雪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纤纤细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头戴嫩粉桃花样式的粉玉珠翠，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齐暗香吃惊：“江南的冬天竟然还有兔子?”
柳如忆笑道：“当然啦，你看！”
柳如忆手里拎着一个小盒，里面是一只洁白如雪的小兔子。
齐暗香把手指头伸进去摸了摸它。
毛茸茸的，摸起来舒服，柔顺。
因着三爷柳千山和四爷柳千松的职务原因，就没有回竹山，而是留在了各自工作的地方过年。
但是年礼还是派人送了回来。
下午，齐暗香正在和东风学习，更落就敲响了门。
“怎么了？”齐暗香问道。
“三老爷和四老爷送的年礼到了，老夫人派人给小姐送来了。”更落回答。
齐香看了眼东风，他点了点头，齐暗香说道：“好，我知道了。”
院子里，七八个小厮抬进来了一个大箱子，老夫人身边的姜嬷嬷行了个礼。
齐暗香说道：“嬷嬷快请起，这是？”
姜嬷嬷笑道：“这是三老爷和四老爷送给小姐的年礼。”
齐暗香略有吃惊，但还是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嬷嬷带着他们跑这一趟也辛苦了，立夏送送嬷嬷。”
等立夏送走了姜嬷嬷和一众小厮，齐暗香打开了半人高的箱子。
里面先是一层首饰头面，再下面是各色衣料。
这一箱子不知又是多少人家百姓几辈子的家用。
齐暗香摩挲着箱子里冰凉华丽的珠宝，心头是一阵揪疼，她无助的来来回回的把珠宝拿出来再放下，拿出来再放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脑海里一遍遍闪过的是住进柳府的每一天：洗脸要用鲜花汁子，梳头穿衣三四个丫鬟侍奉着；简单的早膳就是八菜两汤，摆满一个大大的红木桌子，就算只有一个人吃的时候也是如此；穿的衣服戴的首饰百两纹银之数，一个府邸里院子里的、看门的、洒扫的、侍奉花草的小厮丫鬟百数人之多。
即便已经奢华到如此人们还想往上爬，踩着无数人的尸山往上爬，首饰的尖刺破了齐暗香的手，白皙的手上鲜红点点，但是她却感受不到。
她忍着心里的痛，低声喃喃说道：“我想哭。”
这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好像没有听清是自己说的还是心里想的。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搬到仓库里吧。”
齐暗香转身回到了书房，东风正在闭目养神，他听到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了齐暗香颓废的脸。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嘴，继续讲课。
齐暗香听的并不认真，一会儿记记笔记，一会儿又空洞的看着黑色的字。
东风顿了顿，齐暗香并没有发现，还是眼神空洞的看着。
等齐暗香回过神来，眼里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她想找一个人倾诉，但是她不知道找谁。
只能看着东风无力的说：“我没事。”
东风见齐暗香的样子肯定无心学习只好说道：“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吧。”
齐暗香知道东风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无心学习，只能按下神色说道：“好。”
齐暗香出了门，更落跟上来问道：“今天的课上的这么早就结束了？”
齐暗香点点头：“嗯。”
“小姐要回屋看书吗？”
齐暗香茫然的看着白色的天空，说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更落问道：“在府里走走吗？”
齐暗香摇摇头：“不，我们出去走走。”
竹山和宜陵隔着一条长长的江，江那边是连绵不绝的翠绿的山，山的上面环绕着白色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