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疑虑打消(2 / 2)
方妈其实并不是话多的人;早前的老夫人,也不怎么爱同袁妈以外的人说话,因为老夫人总觉得自己同府中格格不入,好似开口就露怯。自从夫人来了之后,老夫人才慢慢开始健谈了。
尤其是这北上的一路,路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或者是稀奇的事儿,老夫人都能拉上方妈八卦好一阵子。
譬如刚才的方伯。
“宋伯就是太严厉了,我看着都头疼,人方伯就挺好,终日笑呵呵的。”老夫人言罢,又凑近道:“回头也给宋伯说说,多学学人家方伯……”
方妈原本是想开口的。
但见老夫人是真的喜欢乐呵呵的方伯,方妈欲言又止。
方伯是看着乐呵呵的,但阮家能让方伯来,那方伯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不仅如此,而且在打理府中事务和朝中之事上,恐怕方伯未必比宋伯差……
老夫人天生就有些怕严肃的人,相比起在府中赏罚分明的宋伯,老夫人自然更喜欢笑呵呵的方伯一些。
只是今日就要抵京了,阮家能安排这个时候来驿馆接夫人和老夫人,还有府中公子小姐的,恐怕是日后要留在夫人身边帮衬的人。
方妈心知肚明。
既然是要留在府中,日日照面的,那老夫人觉得合自己眼缘就好。
“方伯要是能来府中,老夫人和夫人也能放心了。”方妈感叹。
老夫人眨了眨眼,“方伯要来?”
老夫人好像从没听儿媳说起过……
是单独同方妈说的?
方妈解释,“老夫人,惠城府中亟需善后的事太多,宋伯入京恐怕还要好一阵子;等到京中,总不能诸事都压在夫人身上,侯府内外的事届时都要有人帮衬。阮家让方伯来迎候,应当是日后将方伯留在夫人身边帮衬的意思……”
“当真?”老夫人倒还挺高兴的。
方妈颔首,“方伯熟悉京中,天子脚下,最重要是知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该避讳;这趟入京,除了女眷,免不了还有朝中之人会陆续来府中拜会,夫人身边总要有人帮衬,夫人也不能事事时时出面。”
方妈说完,老夫人也顿时会意了,“那方伯是再合适不过!”
方妈伸手扶老夫人起身,一面道,“等方伯来了府中,不少事情也都自然周全,利索了。夫人也不必那么辛劳了。”
这倒是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
一路上都盼着能安稳到京中,路上和京中的事情大都是儿媳在想着。
京中这等地方,老夫人早前就不喜欢。
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既来之,则安之。
儿媳早前就让她宽心。
今日就要抵京了,到底京中还有阮家在,倒也是能宽心了……
“老奴扶老夫人去苑中走走吧。看模样,方伯还要去见府中几位公子小姐,鸿胪寺也来了人,在同曲大人商议朝中的事情,应当一时半刻都启程不了,老奴陪老夫人在苑中走走。”
老夫人也问起,“听说,儿媳今日又唤林大夫扎针了?”
方妈轻叹,“夫人头疾犯了,得请林大夫扎针止疼。听说今日林大夫都走了,又唤回来一次,想来是今日头疼难忍,不然也不至如此。”
老夫人摇头,“伯筠和府中的事,她总说过了,但实则哪能那么容易?新婚当日,伯筠就离开了惠城,然后相隔两地,最后天人永隔。这一路难为她了,府中还有我和几个孩子在,她想来也是担心,不想同旁人提起。等到京中,方伯来了,府中的事有人照料了,再好生开导……”
方妈颔首,“老夫人说的是。”
*
“所以,林大夫您是说,夫人这一路以来时常头疾?而且头疾一犯,就要立即施针止痛,不能耽误了?”
见过老夫人和府中几位公子小姐,离出行还有一段时间,方伯便寻了林大夫问起。
林大夫一面捋着胡须,一面叹气道,“是啊,虽然夫人这头疼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遭罪啊……”
方伯愣住。
林大夫驻足,轻声道,“夫人这头疾,说来就来,要说重倒也不重,不至于让人精神萎靡,茶饭不思,但极其折磨人。夫人这段时日实在不容易,侯府接连这么多事,老夫人在府中都病倒了好几回,侯府的几位公子小姐都还小,大事小事都压在夫人自己身上,说句不应当说的,偶尔头疾都算是好的……”
林大夫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老夫早前诊治的病患中,也有遇到家中接连变故,遭受不住打击的,夫人这般已经算是轻的;正常来说,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的也有;重则还有性情大变,郁郁寡欢,偏激乖戾的……”
林大夫现身说法,“这些东西压在心里,只能靠时间去冲淡,等这些都过去,不压在心底了,这类头疾呀,性情变故之类,兴许不必治疗都会好了……但这些实在说不定,只能让夫人宽心些。”
虽然林大夫后半句没说,他觉得夫人其实挺心宽的!
就是夫人的头疾,实在有些不按套路出牌。
他除了扎针治疗,也只有教会夫人一些平日注意事项,譬如,不熬夜,不伤身,再有就是头疼时,怎么通过呼吸方法调节,多少对头疾有些效果。眼下方伯问起,他自然要如实说与方伯听。
方伯再次想起方才头上扎着针,大多时间都在听他说话,自己没怎么开口的夫人。
是过于安静了。
好像,也一直在察言观色中。
他是觉得夫人同以前不一样了……
但人还是同样的人,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林大夫一提,他也回过神来。侯府遭逢接连变故,小姐身在其中,不可能未受影响。
林大夫口中的话,多少让方伯心中担心起来。
尤其是那几句“性情大变”、“郁郁寡欢”,以及“偏激乖戾”……
方伯越想心中越难平静,但也好在今日就要抵京了。
临末,林大夫也同方伯说起,“所以,有句话原本林某不当讲,但想了想,还是应该同方伯说起。”
“林大夫请说。”方伯聆听。
林大夫捋了捋胡须,感慨道,“夫人的言行举止与早前有些差异,那是正常的;毕竟,这些事才过没好久,总会有一些应激;这个时候,顺着夫人来就是了,别给夫人太大压力。”
方伯探究看向林大夫。
这些话,林大夫应当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除非,是有人特意叮嘱过林大夫这么说……
方伯探究的目光下,林大夫一手提了提挂在自己肩上的药箱带子,一面低声道,“不瞒方伯,早前贺妈是最担心夫人的那个。贺妈起初还担心过夫人是不是气急攻心,伤到脑子了,所以一直很紧张,也时常寻我问起夫人的病情,所以我才有此感悟,若是说得不对,方伯还请莫怪……”
林大夫抬出贺妈,方伯这回信了。
既是贺妈问起,倒也没有什么猫腻了。
“方伯这处要是没旁的事,老夫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今晨夫人唤得急,稍后就要启程入京,还有东西未收拾妥当。”林大夫也辞别。
“有劳了,那不耽误林大夫了。”方伯客套。
林大夫则背起药箱离开了苑中,等走出两步,心中才长舒了一口气,也想起方才夫人的嘱托。
—— 我看方伯有些担心,如果他稍后来寻你问起我病情,你就如实把方才告诉我的,还有之前告诉贺妈的,都说与方伯听就好。
所以,方才方伯来寻他的时候,林大夫照做。
*
屋中,阮陶继续用匕首削着苹果,淡定自若,方伯不去寻林大夫问起还好;如果去了,那起初得念头应该暂且消了。
抵京差不多是黄昏前后,她也要好好准备下一场了。
“许二”,该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