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1 / 2)
次日晌午时,刺史府收到消息,天子和花夫人一起回来了!
哗的一下,赵刺史滑倒在了地上。
丫鬟小厮连忙去扶,个个惊慌失措。
赵刺史摸摸额头的汗,摆摆手说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赵夫人也滑倒在地。
丫鬟们连忙去扶,个个惊慌失措。
赵夫人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没事,我也太高兴了。”
哗的一下,众人抬眼望去,就见赵慕仪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她已经担心得一整天没喝过水了。
赵氏一家三口静默一会儿,忽然劫后余生一般大笑起来,赶紧带着人前往迎接。
刚刚到门口,就看见远处的夜幕里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骑在马上的天子和花夫人。赵家夫妇将两人从头看到尾,确定没有任何不妥,这才终于敢出口恭迎。赵慕仪站在他们身后,先是看了一眼花姐姐,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又往队伍后头张望,却始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不由面露落寞。
不过此时并没有人理会赵慕仪。
赵家夫妇忙着迎接天子,副统领带着人将那些俘虏带回牢里严加看管,这一趟曹得闲也去了,他自觉心细,跟着医官帮忙安排伤者……等到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酉时正了。
花宜姝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安墨抱住了。
安墨一直忍着,从得知花宜姝平安回来就在忍着,看见花宜姝进了刺史府也在忍着,看着花宜姝吃饭也在忍着,一直到花宜姝走进院子里来,终于才忍不住了。安墨抱着她哇一下就哭了。
花宜姝嫌她哭得难看又吵,按住她脑袋往外推,“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安墨以前很听话的,这一次非和她较劲儿上了。花宜姝越是往外推,她就越是要往花宜姝怀里挤,脑袋靠在她胸前不停地嚎。“呜哇你总是这样,你说了不去冒险的你又这样!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眼泪就跟没关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往外喷,安墨实在是太害怕了,她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她只认识一个花宜姝。她们两人一起推过大老板,一起拉着手逃难,一起在山上的冷风里抱着过夜,一起合谋勾引男三……走到现在,花宜姝已经不止是她的庇护者了,她实实在在把花宜姝当成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了,要是没有了花宜姝,她该怎么办?
如果能选,安墨倒宁愿在危险的时候自己代替花宜姝死去。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实在太害怕孤独了,这个世界只有花宜姝相信她认可她。她流落到这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血缘上的亲人,她再也不能失去花宜姝。
花宜姝本来还在推她,但是当对上安墨的眼神时,她愣住了,任由安墨靠在她胸前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抹在她衣服上。
在下九流里混了那么久,花宜姝怎么会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关心什么是虚情假意呢?
只是她着实没有想到对于安墨来说她居然这么重要。这叫花宜姝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她虽然有考虑过给安墨找一个好归宿,但对于安墨,她的确是利用多过于真心的。
罢了罢了,看她这么害怕,让她多靠一会儿吧!
一开始,花宜姝这么想。
然后,等安墨的泪水越来越多,多到浸湿她的衣裳甚至透进胸衣里去后,花宜姝不耐烦了。
虽然安墨是真心关心她,虽然这令她有小小感动,虽然她也想多多安慰安墨一会儿,但……她实在很不喜欢这样黏黏糊糊的。
大不了日后她更多地为安墨考虑不就好了?
花宜姝打定主意,趁安墨哭累了终于一下把她推开,口嫌弃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你看你,把我衣裳都哭脏了。你可得给我洗干净啊!”
安墨破涕为笑,点点头说“好”。见花宜姝的衣裳都被她弄脏了,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毕竟这衣裳还挺贵呢!
屋子里其他三名也一直在担惊受怕的侍女看着这一幕,颇为羡慕,却不敢上前。
花宜姝这才终于觉得解脱,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奔波了一天半,可累死她了。
三名侍女这才殷勤地上前,把啥也不会的安墨给挤到了一边去。安墨吸吸鼻子,见没人理她,也去洗澡准备睡觉了,担心得一夜一日睡不着,可累死她了。
浴房里热气氤氲,美人一张脸笼在雾气,美得朦朦胧胧更引人遐想。
花宜姝脑袋靠在浴桶边,一边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一边眯着眼睛想,不知道小处子有没有沐浴,他那么爱干净,肯定一回来就洗了吧!
想起初见时李瑜心里发了疯一样喊脏,军队一来就立刻让人准备热水换洗的情景,她不由勾了勾嘴角。
小处子果然也洗了,花宜姝披着一身热气出来没多久,李瑜就进来了。一身沐浴后的热气令他冷峻的眉眼都多出了几分暖意。
然而没多久,这股暖意就散了,他坐在那里便如寒冬腊月的一块冰,屋子里的几个侍女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侍女紫云瞅了瞅坐在梳妆台前的夫人,再小心地瞥了一下天子的面色,心有些发愁,暗想:陛下今日怎的如此冷漠,进来了也不和夫人说话?莫非是因为夫人昨日被劫了,所以陛下恼了?可不是都说夫人是为了陛下才被劫走的?夫人被劫后立刻就被陛下救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陛下怎么会突然冷落夫人?夫人也是,怎么也不和陛下说话?
几个侍女心里着急,两位当事人却各自坐一边不说话。
看出了这些侍女的紧张,又见花宜姝那里不需要人伺候,李瑜终于开口:“都退下吧!”
侍女们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花宜姝正在给自己唇上涂抹胭脂。
身后太久没有动静,花宜姝终于慢腾腾地发现手指上的头发失去效用了。
也是这两天太忙了,竟然忘记这根头发是两天前拔的。哎,一根头发只能用个一天。
将没了用的头发扔掉,花宜姝终于涂抹好了胭脂,她站起身朝李瑜望去,“陛下,怎么不说话?”
李瑜看她一眼,“没什么可说的。”
哟呵,这是怎么了,忽然火气这么大?
花宜姝笑道:“陛下生气了?”
李瑜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没有。”
啧啧,这还叫没有。换做往常你哪一次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我这靠,这次坐得那么远,话也格外少,居然还说没有。
花宜姝管他说什么,只管往他身旁一座,贴着他道:“陛下骗我,我知道你在生气,你生气了为什么不说呢?你如果不说,妾身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许,妾身什么都没做错,全是陛下自己瞎想误会了呢?”
李瑜这才又看向她,薄唇抿紧,平素冷淡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泄露出一丝气愤来。
【朕才没有瞎想!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
【明明是你一直在玩弄朕!】
【是你先冷淡朕的!】
花宜姝心里哟呵一声,不得了了啊,头一回见小处子如此硬气呢!
这闷骚锯嘴葫芦,要不是能听见他的心里话,花宜姝才不稀得搭理他。不过她现在心情好,于是就道:“那陛下告诉妾身哪里做错了,妾身改还不成吗?”不成不成,当然不成,我花宜姝怎么会错呢?就算错了也不改嘻嘻嘻……
李瑜瞪了她一眼,他抿着唇不说话,心里话却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你明明说过!你那个地方只给朕碰的,可是安墨想靠就靠想碰就碰!】
【你说话不算数!】
花宜姝:……哟呵,原来症结在这里?可是陛下,安墨她也是个女的,你跟她吃什么醋?
【还有,自从那天朕把鬼楼的事情告诉你之后,你对朕多么温柔啊!结果还不到一个晚上,你对朕就冷淡了!】
【之后酒后乱性醒来以后,你对朕也不温柔,你还不搭理朕!】
李瑜的口吻满是埋怨,花宜姝听得微微一怔。鬼楼的事情?
她想了起来,那天试探李瑜成功后,她的确开心了许久,可是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自己那种状态不对劲,之后更是被安墨点破了她对李瑜的心思。从那以后,她对待李瑜就不自觉冷了,包括刚刚来到荆州的那天晚上,她嘴上说着哄哄李瑜,实际上半点没手软,赢了李瑜一次又一次,把李瑜灌了个烂醉。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害怕受感情牵绊,以为自己是担心这份情爱会让她变得软弱,变得像那些深闺怨妇一样无能。可是在那之后,面对向李瑜献殷勤的赵慕仪,她没有分毫不喜,而她算计赵夫人、拉拢赵慕仪和杨靖也没有丝毫手软错漏。
从这儿以后,她才恍惚明白。她不是怕自己,她是怕李瑜。
她怕李瑜动情太真,她怕李瑜用情太深,她怕李瑜……被她伤害。
当在帐篷里,她心想将来坐上皇后,让安墨当公主郡主,为她选无数美男时,她只想向安墨炫耀她所拥有的权势与力量。她只想让安墨做一个见证她从卑微底层踏上权力巅峰的见证人,以此来满足她的虚荣心。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假如她途失势,假如她倒了,安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