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致命弱点(2 / 2)
正当防卫案发生在数年前,用如今的词汇来描绘,有些类似于欢案,区别在于案件并未被网络扭曲,控辩双方完全站在各自立场充分发挥,那次庭审至今都算得上是刑事控辩的典范。
失控的是受害人家属。庭审后受害人自动把安奕鸣归类到被告人的帮凶,嘶吼、咒骂、撕扯、殴打,安奕鸣都能一一接受,换做他是受害人家属,未必就比这些人冷静理智得多,他甚至想如果他是受害人家属的代理人,也能同样地把被告人家属折磨的体无完肤。这很像是辩论赛,辩手们都是被屁股决定脑袋,但观众理解辩手是基于持方才发表观点,与个人品性无关,但案件相关人却完全不这么认为,他们笃信律师就是加害者的帮凶,恨不得将安奕鸣诅咒致死。
如果来自于受害人家属的诅咒到此结束,安奕鸣也能把对可怕的想象限制在法庭内,可受害人家属采取了拙劣的人肉搜索的方法,将诅咒扩大至安奕鸣全家,甚至是安奶奶、安正南等人。他们的手段很直接,上门打砸咒骂,在房门上泼满红色的油漆,给安逸邮寄恐吓信等。安奶奶受了惊吓住进医院好几天,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安正南借题发挥,把安爸爸骂了个狗血淋头,安爸爸自然是不会指责儿子的,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安奕鸣是不是欠了别人钱?
本来是在正常不过的工作,却对家人的生活、工作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安奕鸣很不安,很自责,也很懊恼,他努力工作就是想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连安宁都做不到,他宁愿放弃这份工作,他已经因为案子失去了杨乐然,不能再失去家人,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唯一的弱点。所以案子结束后不久,安奕鸣趁衡鑫所内部调整,选择了民商部,再也不碰刑事案件。
杨乐然咋舌,她只在法院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而且一直在民庭,对刑事案件的想象止步于法律规定,“你不用担心我,那些都是吓唬人的。”
“看来我姐这个案子真的是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原作者、影视制作公司、发行公司、电视台、网站,动辄就是几百万的损失。” 安奕鸣又长长叹了口气,电话里那个人几乎就是明示地拿杨乐然来威胁他,不过他没想要把这件事告知杨乐然,“现在是用钱来收买我,谁知道收买不成后能干出什么事来,也不能跟安逸说,真说了她肯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是啊,以安逸的个性,钱压根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江湖脸面才最重要,可如果她为了家人的安全,起诉后又撤诉,势必引来更可怕网络暴力的反噬,她在江湖脸面和家人安乐间选择了后者,可安奕鸣却不能不顾及姐姐的名声。
杨乐然呵呵低声笑着,说:“你记不记得高中有一段时间,我爸每天接送我上下学,你还笑话我来着?”
确实有一段时间是如此的。安奕鸣对此嗤之以鼻,说杨家父母太娇惯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人居然还需要家长接送,杨乐然为了摆脱娇娇女的人设,和父亲明争暗斗了好一阵子,甚至以晚自习、校外活动为由不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可杨正清就是铁了心。
“他担心有人假托他的名义把我接走,还给我配了部电话,直到我大学都快毕业了,他才告诉我说那个时候公司经营状况不好,欠了好多钱,那些人把我们家十八辈儿祖宗都骂了个遍,还吓唬我爸妈说要把我卖到山里去呢。”杨乐然无声叹了口气,她有些想他了,表面上仍旧是笑呵呵地说:“爸爸肯定是怕我跟着你这个坏小子跑了,嘿,严防死守也没防住。”
家人永远是背后最大的弱点,杨正清如此,安奕鸣亦如此,每个人都如此。
“奕鸣,不如,明天我们就……”杨乐然还没说完,安奕鸣抢过话头,“车我换给江湖开,我爸妈也会到安逸那里住,至于你嘛,先回家。”
“我不!”这仅仅是起个案,日后会有无数起可能遭遇到威胁恐吓的案子,难不成每遇到一起就要和她杨乐然“分居”一次?
“别闹……”
“刻意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你说案子,我也给你说起案子。”杨乐然用手捂着安奕鸣的眼,能感受到他眼球和睫毛闪动,“樊叔叔你是认识的对吧?当年樊叔叔的儿子樊勇醉,酒后开车,把大马路当成F1赛道,接连撞了五辆车,造成五死两伤,其中一名伤者双腿截肢,另一名伤者植物人,交警调查时他还让朋友顶包。因为樊勇是在缓刑期间犯新罪,本来就是加重情节,又是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最后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判了死刑。判决生效那天,樊叔叔哭到瘫坐在地上,两个大男人都拉不起来,樊勇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就娇生惯养的,樊勇不争气,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样样都不落人后,嗯,就跟你当年一样,是个坏小子。”
“我可不嫖又不赌!”安奕鸣反驳着,被杨乐然拍了一巴掌,她接着又说:“樊叔叔很后悔,他说如果樊勇第一次犯罪,也就是故意伤害被定罪的时候,他能够调整好心态,不继续纵容溺爱他,也不拿钱赔偿受害人,或许樊勇就会到监狱服刑,或许就能避开这次大事故,或许这七名受害人还能健康的活着,而樊勇也能健康地自由地活着。”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跟我讲大道理呢?”安奕鸣嘟囔着,伸出手臂环住杨乐然的腰,竟觉得有些困了。心安,酒精催发的困意蜂拥而至!
“奕鸣,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弱点!”
而是,稳固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