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漫长夜晚(1 / 2)
气氛,蓦然变得有些怪异。
安奕鸣缓缓转过脸,面对杨乐然,她站在路灯的阴影里,看不清面目,隐约能看到她转过脸,侧身面对大家,似乎是一个用牙咬着手指的动作。
周晓亮摇摇晃晃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拦了辆出租车,不看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坐上车就走。韩遂也大踏步向前,拉起高桐就走,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
“韩遂!”安奕鸣喊他,“把话说清楚再走。”
韩遂的背影凝滞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定,转身、走回,一气呵成,明明比安奕鸣矮,气势上却是辗轧,“律师?哼!我呸。在你们律师的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简化成因果关系的累积?”
安奕鸣哑然。
“那个混蛋。”这个混蛋肯定就是周晓亮,韩遂咬牙切齿,说:“以为付出就应该有回报,他是不是脑子有坑才会有这么白痴的想法?离婚关别人毛事?是他自己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看,能把这么无耻的事说得高端大气,我也是服了。对,他不算彻底的混蛋,至少还想着先离婚再去追高桐,可追姑娘这件事,哪本书上写了姑娘必须要答应?不答应了就是对不起他?混蛋逻辑!”
安奕鸣隐约明白了韩遂要说的话。
“往好的地方说他是心疼女孩,可按照你们律师的逻辑,难说不是因为他不想婚内出轨,不想被老婆抓到把柄,不想离婚时候一无所有。这叫什么?哦,对了,叫怎么做才是最佳止损路径!你们设置路径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老大,这是生活,不是打官司!能不能不要谈逻辑、谈因果,给我点真情实感,OK?”韩遂一口气说完,粗粗喘了口气,又说:“安奕鸣,我问你,你想娶乐乐,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你付出足够多,止损不易?”
站得久了,安奕鸣脚有些刺刺麻麻的疼,他原地跺了跺,走过去,把杨乐然从阴影里拉了出来,问:“冷不冷?”
杨乐然却回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别听韩遂胡说八道,他那个人就是,呃,就是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
杨乐然的手很凉,她的手一直都很凉,尤其是到了冬天,手脚都是冰冰凉的,安奕鸣把她的手合在自己两手之间,呵了口热气,又说:“回家吧。”
“奕鸣……”杨乐然有些不安,她很怕安奕鸣脸上出现这个表情,安奕鸣从小到大都是阳光爽直的人,极少出现抑郁少言的时候,可自她回国后再见面,他身上突然多出了阴郁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这份抑郁更浓。
停车场在马路对面,安奕鸣抓着杨乐然的手,走在她身前半步远的距离,一声不吭带她过马路,还回头朝她笑了笑。
杨乐然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快走几步,几乎是半个身体挂在安奕鸣身上,讨好地呢喃着,“别生闷气啦。”
直到重新坐回到车里,车内温度升到一个舒服的温度后,靠躺在副驾驶的安奕鸣才坐直了身体,问:“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
杨乐然吓了一跳,手下一抖,车子随之晃动一下,差点和对面的车子撞到一起,支吾着,“你怎么又……”
“我一直想问,可你总是不肯说。”安奕鸣侧脸看着杨乐然,车子行进间,路灯照进车内,她金色的镜框闪着亮光。杨乐然近视,总戴着副框架镜,侧脸看过去,眼睛眨动间,睫毛总会在镜片上划动,以往她总是懊恼,嫌弃弄脏镜片看不清楚东西,可她又不肯戴隐形眼镜,更不敢去做近视眼手术,总是一边懊恼,一边随身带着擦镜布。
沉默了好一会儿,杨乐然才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得不说,毕业第一年是杨乐然最手忙脚乱的一年,她原本没有这么早工作的打算,心理上并没有做好准备,猛地被推进职场,又是法院这么个矛盾尖锐的地方,一时间调整不好心态,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来自于工作的压力,杨乐然是可以克服的,无非就是提高效率并拉长工作时间罢了,她和安奕鸣之间的渐行渐远却不那么容易克服,甚至因为一个在法院,另一个在律所,差异越来越大。
曾经一度,杨乐然非常排斥和安奕鸣参加他那些同行聚会,席间他们聊的很多话题,譬如如何面对客户的作妖要求还能争取到案源、某某抢了某某某的案源、某某律所欺压新进律师、某某法官半夜三更给女律师打电话等等,她完全接不住,而且她也完全没有兴趣,一场宴会下来,她就是那个唯一的纯粹在吃饭的人。当然,很多人对杨乐然很感兴趣,毕竟她未来会掌握案件裁判权,套近乎的人总是一波接着一波,但对此,她更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但安奕鸣不同,他本来就在这些不甚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游走,他需要了解规则,甚至利用规则,尤其是刚刚入行的他,如果不了解规则,会死的很惨。他总是表现得很热情,也很好学,完全压制着自己原本的脾性,慢慢的在很多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甚至那些他并不喜欢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也都跟好哥们似的。这给了杨乐然某些错觉,他是不是真的,黑白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