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离婚诉讼(1 / 2)
一个小时之后,杨乐然和韩颜菲就都坐了在安奕鸣办公室的沙发上。杨乐然有些拘谨,她给安奕鸣打电话的时候,能明显听到他这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可碍着她的面子,安奕鸣还是同意和韩颜菲见一面,杨乐然生出一种耽误安奕鸣工作的情绪。
韩颜菲,安奕鸣是认识的,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他很客气地和她握手,然后把她让到小沙发上坐,给杨乐然倒水的同时,问:“茶还是咖啡?”
第二次见面,韩颜菲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失控,腰背挺直地端坐在安奕鸣对面,双腿并拢,斜斜收在椅旁,不喝茶,不喝咖啡,她浅浅笑着解释说:“我怀孕了,四个多月。”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她不是渴,是在回应别人帮忙倒水的礼貌。
坐在一旁的杨乐然顿时头皮一紧,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法院伪装怀孕的事,偷偷瞄了瞄安奕鸣,见他目不斜视,又松了口气。
这是个要离婚的女人?安奕鸣不免有些怀疑。她的表现完全没有一般失婚妇人的憔悴,如果说哪个状态更像是要离婚,安奕鸣倒宁愿相信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她甚至还能保持微笑,更是保持着优雅的礼仪。是冷血的毫不在意还是失望的已然无感?或者,只是习惯使然。
面对这样的女性,安奕鸣也不自主的拉了拉衬衣,暗自扣上了有些松动的扣子,然后才说,说说你的想法。
她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能扯出一个令她满意的微笑,微微叹气说:“我老公出轨了,我要离婚,离得成吗?”
吴昊出轨了?尽量埋头伪装不在现场的杨乐然心里一跳,那个白白胖胖的吴昊,看起来一脸真诚,竟然会出轨?她不自主瞥了安奕鸣一眼,果然安奕鸣也看了她一眼,不过他脸上倒是一片镇静,答道:“离得成!不过,有一定难度。出轨的举证难度太大,也很难让法官相信你们感情破裂,况且你现在还怀孕了,当然你可能不想让他知道,可第一次起诉离婚败诉可能性更大,第二次起诉的话,按一般法院的内部掌握规则,会判离!但是两次诉讼之间的时间是六个月。”下意识的,安奕鸣看了看她肚子,六个月后,孩子已经满月。
她低头,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刘海散落,挡住眼睛,肩头微微抖动。只一瞬,她再次抬头,眼圈有些红,扯过一片纸巾,竟是有些哽咽,说:“我等不了那么久。”
原本的伪装瞬间崩盘。
安奕鸣也很无奈。离婚案件本就是家庭内部纠纷,很难做到“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往往都是原告说原告的,被告说被告的,遇到认真负责的法官倒还好,至少会在庭审中问出一些婚姻生活的细节,再不济也会将第一次起诉的详细经过记录在案,以备二次诉讼;遇到案件压力大的法官,案件就是直接交由法官助理处理,处置手法简单粗糙到只能用粗暴二字形容,甚至直接对原告说,离不成,撤诉吧。
所以,安奕鸣决定,从旁入手。
“你对财产、孩子未来的抚养费等方面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只要能离婚,我愿意净身出户。”
案件的症结重新回到离婚要件这四个字上。安奕鸣靠坐在椅背上,时间有限,他决定单刀直入,既然唯一目的就是离婚,那么就直说离婚要件,他几乎是掰着手指,与她说明。
“离婚说白了就四个字,感情破裂,而感情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具备举证的可能性,所以法律规定了感情破裂的几个表现,第一、重婚;第二、实施家庭暴力;第三、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并且是屡教不改的;第四、你已经与他分居满两年;最后一个是兜底条款,就是其他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你想想,你的婚姻、你的丈夫符合哪个具体表象?”
韩颜菲并没有直接回答安奕鸣的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做鸵鸟状的杨乐然,又四下打量着安奕鸣的办公室,东西很多,但非常整齐,工具书分门别类依书本大小摆放好,案卷材料也有自己的位置,叠放得整整齐齐,文件夹的侧面写着案件标示,找起来也是一目了然。桌上有些乱,键盘推放到显示器下放,左手边的几叠材料呈“十”字型摆放,右手边的白纸上压放着两只钢笔,纸上写着黑蓝两色不同字样。在自己进门之前,他应该在忙,领带和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解开衬衣扣子,衣袖卷了三卷,露出手肘,以便翻阅资料。
韩颜菲不会因为安奕鸣是杨乐然的男朋友,又有过一面之缘就找他代理案子的,她有自己的判断准则,一要能够恪守秘密,二要精通专业。眼前这个男人,年龄不大,私下里爱玩爱闹但挺有责任感,谈及业务可以说是内敛冷静且条理清楚。看来自己找对了律师。韩颜菲决定对他毫无隐瞒,不过她仍迂回地问了一句,“你房间收拾得这么整齐,是门面工夫吗?”
安奕鸣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客户的疑问是必须要解答的,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有办公环境逻辑清晰,我们的脑子才条理明确!”
“他娶我是真正为了装点门面。”韩颜菲心情微微转好,笑了一下,不过那笑转瞬即逝,“她父母都是政府工作人员,所以他毕业后顺应父母要求考了公务员,进了机关工作,五年前又在父母的安排下和我相亲,我们谈恋爱三年多,觉得时候到了,就结婚了。”
韩颜菲停顿下来,安奕鸣顺势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登记结婚,韩颜菲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准确日期。看来在这段婚姻里,至少韩颜菲是认真的,她家室清白,父亲是高校教授,母亲是国企高管,她本人长相温婉,性情温和,事业有成,应该是极得公婆欢心的媳妇。
“他人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对我和我父母也不错,虽然记不住结婚纪念日,但每年我生日都会送一份礼物。性格方面,比较老实,顺从,多少有一些妈宝男的个性,可能因为他母亲比较强势吧。”
其实,安奕鸣与吴昊也曾经有过第二次见面,是他去司法局办事,在走廊上偶遇,很平淡地打了个招呼,他对吴昊并没有更多的判断,但对韩颜菲却有不错的印象,一般离婚纠纷中,男女矛盾激化,对对方都是一肚子不满,恨不得把对方骂的猪狗不如,很难像韩颜菲这样,即便到了如今的境地,也尽量不说丈夫和公婆的坏话。
“老人家传统,晚辈尽量顺着就可以,偶尔对他偏向于父母的态度不满我也能自己调节,我们俩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他有了外遇。”韩颜菲苦笑,抬头看了看安奕鸣,“外遇对象还是个男人。”
安奕鸣眉头不自主挑高,原本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杨乐然也抬头,瞪大了眼睛。
“我不歧视同性恋,一个人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是他的自由。而他,原来和我也没关系,他不该主动来招惹我,更不该从见面的第一天就开始骗我。”韩颜菲声音有点高,她停下来喝了口水以平缓情绪,“他娶我,完全是为了给亲友、给社会一个交代,而我恰恰是那个最合适的女人。我们原本就不像其他情侣那般浓情蜜意,我还想着也许是我们都是理性内敛的人,年纪也都不小了的缘故,现在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了,不得不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不得不与我扮演恩爱夫妻,一演就是将近五年的时间。”
安奕鸣也喝了口水,于同性恋这件事,安奕鸣与韩颜菲观念相同,所以,他非常理解韩颜菲的感受,原本自己可以与他毫无瓜葛,却又无辜受到牵连。这件事,对韩颜菲来说是一劫,她有机会从头再来,却也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安奕鸣期盼着是前者,韩颜菲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