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疑点浮水面(中)(2 / 2)
温深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光柔和:“这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你不知道也好,探寻下去并无意义。徐宴之确实与我们差别不大,因他祖母和母亲是迁泽温的人,血脉调和之下他便也生了我们族的特性。”
两人出了牢房,她可算能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了,看着天边渐渐泛起橙红,她恍然发现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她先行一步,边往东宫那边跑边回头扯着嗓子跟温深时说话:“兄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急冲冲的往东宫前的官道上跑,离得近了,眼前那抹朱红竟然还在,她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实在是跑不动了,她一直往谢关宁那边走。
谢关宁侧着身,兀自站在巷口处,风口处北风烈烈,吹起他朱红的官袍,翻飞着如天边的红云。
远远看着,谢关宁站在那就像是一个细条条的红糖糍糕一样,身材细匀又清瘦,但迎着风站在夕阳下,添了丝羸弱的柔美感。
只有徐宴之和阿禄,鼻梁和眉骨是她所见中极突出的,也难怪她小时候即便再调皮也很听他的话,只要板着脸冷眼一瞧她,她就乖乖就范,不吵也不闹了。
谢关宁怀里抱着一团东西,他瞧见人来,瞬间眉眼弯作新月状又是笑了:“郡主?在下还以为你被王爷带走了不来了呢。若再不来了,在下便是要改了主意去居安宫里寻人了。”
“我跟我兄长去了个地方差点就要忘记了,实在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摇头:“不碍事,郡主还能抽空想起在下就行,其实等的也不算太久,在下还是等得起,再晚些也可以。”
他掀开衣袖,怀里是一只通体金黄色的小狗,皮毛像是浸染过棕油一般。见到她往前凑,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往谢关宁怀里钻。
她心里喜欢的紧,巴巴看着谢关宁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她伸手欲摸上去,又停了下来看着谢关宁:“我能摸摸吗?”
谢关宁瞧着她杏眸亮晶晶的,像是包揽了天边星光,瞧得他心尖一软。
他将小狗往她怀里放:“这本来就是在下寻来要送给郡主的,郡主喜欢的话那便是最好了。它还没有名字不如还是郡主起吧。”
她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小家伙趴在她怀里,拼命的舔她的手,黑曜石一眼的眼珠,瞧得她心都要化了,她自小就喜欢这些,养过小鸡和小鸭,但是后来长大了不可爱了,她就将它们都放生了。
“好可爱啊,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他眉眼弯弯,心情十分愉悦:“误打误撞而已,郡主喜欢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在下,在下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都能给郡主带来。”
她忽然想起,宫中还有闹闹呢。
“我记得书上说,猫狗生性不合,容易打架,一起养的话真的可以吗?”
“当然,闹闹脾气好也懒惰,肯定不会出现猫狗大战的局面,郡主放心养就好。”
她喜滋滋的,笑的合不拢嘴,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天色有些晚,郡主先回宫里去吧,在下也该回府了,在下不方便去后宫,所以没办法送郡主回去。”
他伸手轻轻掸掉她肩头不知在哪蹭的灰尘,旋即就收回了手,与她拜别。
她回宫后,已暮色四合。
槐木醒了,在院里来回转,看来是在等她回来。
见到她后,槐木急切的迎了上去:“郡主,今日奴婢让您受了委屈,奴婢该死……”
说着说着,槐木就哭了,泪眼汪汪的。
“好了,你们本就是我从王府带进宫的,要说错也有我的一份。往后不必觉得愧疚,你们既然选择跟着我,我自然要护着你们,错不在你们,只是这宫里不适合我们罢了,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仲夏就可以回府上去了。哀悼桂木之余,也要将自己活好才是。”
她没在等槐木说话,塞给她一个手帕就越过她走了。
越是说起桂木,她心里那份难过又被重新勾了出来,她怎么会不觉得愧疚,但因果有道,桂木刚直的性子确实在宫里会吃大亏,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要了桂木的命。
她开智还算早,什么都懂,想的也多,今日桂木的死和她在飞雪身上看到的印记,令她迟迟无法入眠。
现在是戌时,本来平日没什么事情的话,她这个点早该睡了,但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坐起来几次了,怎么都睡不着。
她索性穿上衣服,打算出宫去大理寺找徐宴之问问,反正离得也不远。
这件事上的疑问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来她实在坐立难安。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徒步走了小半个时辰,手里拿着温宏哲给的牌子一路出了皇城。
徐宴之沐浴完,随意穿着件内衬就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衣裳的前襟都未整理好,露出整个脖颈和半片胸膛,腰间束带也是松松垮垮的。
方回看他一点不怕冷的样子,拿来外衣给他披上,就开始唠叨:“少卿大人多穿点吧,刚沐浴完确实不觉得冷,但要是一直这样,明早起来就要头疼不止了,还有可能染上风寒。
徐宴之目不斜视自己写自己的,方回像个老妈子一样,将他前襟的衣裳拉紧,又将束带给他重新弄了一下。
“麻烦你了,方才没有注意,不过你这般会照顾人,应该早就有孩子了吧。”
方回刚好将束带系好,收回的手突然一顿,他扬唇一笑,有些干巴巴的,看着略有些尴尬:“属下去年才成的亲,刚巧又挤上升官的时候,本来一月就能回去一次,现在两月才回一次,哪有功夫要孩子,虽然属下都二十六了,但家中夫人说不着急,等属下忙的差不多了再说。”
徐宴之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你每日将我当个孩童一样照顾,吃饭穿衣都要帮,还以为你早已有了孩子,看来这回是我猜错了。”
方回不禁莞尔:“这是属下应该的,而且大理寺内本就没什么事情做,大小事务都有寺务做,属下只需要帮助您一个就行,而且属下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叫我停一会就难受。”
这样的人倒是让他觉得稀奇,大多人都不想做事,想要一劳永逸,他这个下属倒好,闲不住,只想不休息多找活做。
今早他查案子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他这边写案文,方回帮他整理盘点。
这时,一道叩门声打破沉寂,门外寺务有些气喘,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少卿大人,外面有个姑娘找您,是上回来的那位。”
寺务自然不知道那是郡主。
方回比徐宴之还激动,眉飞色舞的,唾沫星子都四处乱飞:“嚯!郡主挑着时间来找您,铁定是有什么大事情,肯定是天大的事情!”
徐宴之飞快起身,路过他身边时带了一阵风,刮在他脸上。
“少卿大人不是说今日跑了一天腿酸脚软了吗,怎么现在跑这么快。”
方回笑的贱兮兮,故意扯着嗓子拖着腔调,调侃他。
他步履稳健,一点也不像疲累的人。
待他将人领过来,方回跟温苑秋打了招呼就屁颠屁颠的走了,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
门关上后,温苑秋就将今日的事情全都跟他说了。
她没带面纱,脸上消了肿,但还很红,斑斑血点,像是皮下的血管破了。
他将她揽进怀里,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面颊:“还痛不痛?”
她摇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痛了,我自己弄的药比太医院弄的药,效果好多了。”
“哦,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今日去帮一个商贾解决了一点事情,我看到他那有本藏书,就给郡主要来了。”
他起身去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在她身边坐下后递给她。
她翻着看了一会,眼眸蓦然睁大“这是……异国医典?!”
她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郡主喜欢吗?”
她将书抱在怀里,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最喜欢你了。”
徐宴之揽住她,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坐,她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
“郡主方才说的那个纹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狞猫而不是阿禄手臂上的虎头,狞猫是兰乑国人的图纹,生下来足月后,就要用烙铁烙一个印子,然后刷上不脱色的油墨,以表身份。如王爷所说,阿禄的身份是王爵之子,兰乑国同在沙漠地带,自然这一点也是相同的,太后身边的婢女是兰乑国的,在兰乑身份肯定不低。”
她拧着眉,一脸吃惊,她记得那日偷听温深时跟阿禄说话,温深时要去的就是与兰乑国征战的边界,其战赢了,但温深时身上的伤也不轻。
见她随手翻书,没再说话。他就圈着她,伏在案上写案文。
她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细细的瞧,确实发现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郡主这么盯着我看,是想要图谋不轨吗?”
她看的出神,没发现徐宴之正笑眼盈盈的看着她。她赶紧收回目光,将头埋的极低,手里的书放在自己腿上,胡乱翻了一通。
见他没在继续逗她,她忽然问道:“你不是迁泽温的人吗?”
他明显一顿,手扶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脑袋再往下低,今晚上郡主的脖子就要断在我这了,后颈不痛吗?”
说着,他左手给她捏后颈,右手颠了一下笔,搁在砚台旁的笔架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给她捏肩膀。
“你在哪学的?什么时候还会给人捏肩了?”
“郡主觉得舒服吗?”
“舒服。”
他忽然贴近,气息泼洒在她的后颈处:“那郡主考虑考虑赏我一口?”
“赏一口?行,我赶明给你做些你喜欢的栗子糕,我跟堂姐学了点新样式的,要几口有几口。”
她叉着腰,挺着脊背看着骄傲极了。但她不知,此一口非她口中说的那一口。
那个话题也被他不留痕迹的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