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披官锦(2 / 2)
不过一会,苏祁就进来了,身上穿的常服,看来是闲散下来没有什么任务在身。
他一进来,阴凉的屋子就如同阳光普照一般,苏祁脸上带着恣意张扬的笑。
“太王妃也在啊,我又来看你们了,瞧瞧我从宫里回来带了啥给你们。”
宋苑瞧着他也高兴,站起身就去迎他。
他进来后,身后又接着进来两个人抱着俩红木箱子,放到了桌上,放完就走了。
苏祁看着宋苑道:“这是皇后娘娘托我给太王妃松开的一下锦缎和首饰。”
宋苑笑着应下后走到桌前看另一箱东西:“哟,是官服和朝服啊,我还想着自己会做衣裳,宴之的尺码我也知道,而且朝服的布料我都有,给他做多少都足够了,没想到直接送来了。”
徐宴之兴致缺缺也不瞧瞧衣裳什么样子,眉头皱的深。
苏祁晃悠到他身边坐下,道:“愁什么呢?你这连榜都不用看就直接提了名的,我都羡慕死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心思就没在这里,反而顾左右而言他:“苏大人知道春兰的身份?”
苏祁身子一直,哼了一声道:“别提这件事了,都说锦衣卫是帝王的手和眼!这话一点没错,在我们查清事情后我爹就知道了这件事,我本来是想让春兰去我家里做管事嬷嬷的,没想到我爹问了她几句话,转头就把她带进了宫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当时皇上还问我案子是谁破的,我多讲义气啊!我根本没说呀!”
苏祁翘着腿,洋洋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我爹这人很可怕,专权就算了,耳目不少啊,我们在白川的事情我爹早就知道了,等我们都查完了他才去找的关裴询问,跟我爹比我实在是太单纯了,我一直想着替你打掩护,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我寻思这世道也太奇怪了吧,做个好事也要遮遮掩掩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爹也没什么恶意,毕竟他跟你们一样都讨厌那些迂腐的文臣,也有心想让皇上整治一下,但他只是皇上的臂膀,不能干政。”
“我想你肯定心里不太痛快,觉得皇上知道了你是太王妃的养子,所以才有意将你放在右少卿这个位置,不过皇上跟我爹说的很明白,你的位置是与能力相匹的,朝中要是有人敢质疑,就叫我爹去剁了那人的手指头。”
剁手指?
徐宴之笑了一声,道:“皇上让指挥使大人这么做,其实就是不想批奏折的时候看到那些反对的言论吧。”
“那可不,他们写的那蝇头小楷,我这么年轻,眼神这么好看的都觉得眼疼,皇上一天就要看几十本!有时候那个文臣发了疯,一下子递上三本奏折,我看了都头疼,更别说皇上都看了十几年的奏折了。”
苏祁又道:“我这两天替我爹守在皇上身边,冷不丁看了几本奏折,简直了!我只能说难怪皇上会将你的言论全部采纳,看来是真的该翻新了,那折子里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写进去,我寻思他们的官职也不低啊,都是正三品左右的,什么事情不能自己亲力亲为,非要写一个奏折,简直多此一举!我记忆最深的就是那个吏部侍郎写的,被自己家夫人打了也要写折子上来,还有户部的那几个老头子,看到街上有人聚众打斗也要写折子,弹劾县令治理不利.......”
屋内坐着听两人讲话的宋苑,没忍住笑了出声,她仓惶的捂着嘴,也憋不住乐。
宋苑掩唇笑了好一会儿,眉眼舒展的很开,好似从未这么开心过了:“他们是看皇上忍耐力好,从来不重视文臣,所以是在用一种新方法吸引皇上的注意?”
苏祁长叹一声,和宋苑对上一眼后,皆是一想起就笑逐颜开。
徐宴之拿着朝服看了一眼,朱红的绸缎料子,而官服是玄黑色,较为利于行动的衣裳,大理寺内官员可配刀剑,方便在必要时用。
三日后科举放榜,金榜题名。
谢关宁得了个探花,池极落到三甲之外,榜眼的名字他眼生,没见过。
放榜后第二日,皇上就召三甲者进宫赴宴,朝中大员纷纷受邀,为三甲者祝贺。
“那个榜眼我也不认识,应当都是世家子吧,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宴请我们,嘶!我感觉皇上设这个宴有一种标榜的味道,各家能去的世家子弟都会去赴宴,可能就是想让你们作为他们的榜样。”
苏祁难得不骑马,愿意跟徐宴之一起坐在马车里。
他今晨本来起的很早,但被苏祁突然到访拉着絮叨了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皇城内宫殿巍峨如山峦,华庭之上冲九霄。
到了朱雀门前,纵享安逸,扒窗看晨景的二人这才落了地。
进门前,苏祁脑子里又蹦出来一个想法:“你说皇上开这个宴不会是想找个乘龙快婿吧,后宫现在未嫁的公主还有四五个呢,你身为新科状元,那必然有你的一份。”
“算了吧,受不起。”
“那些公主娇生惯养的,即便母妃不受宠,皇上不重视,脾气性子也多少都带点公主架子,寻常人谁都受不起,不过按我说,郡主确实是非常不错的人选,若是皇上选了哪个公主要给你赐婚,我都嫌弃皇上的眼光没你好。”
徐宴之没有继续搭话,斜了他一眼后兀自抬着步子往设宴的宫殿处走去。
昭通殿内,众宾客满堂,钟鼓既设,举酬逸逸,舞女在殿中的道上群舞翩然。
只有帝后二人坐于殿前高位,想来太后又是闭门潜心念佛,此次又没有来。
徐宴之同赵公公道了两句,就和苏祁寻了两个空位置坐下,众人倒是不甚在意,各自又说又笑的,不过那些世家子弟都纷纷看了两人几眼,神色各异,他也没那个心思去观察他们。
温苑秋同谢关宁坐在一起,在宴席的最前面,她往徐宴之那边探头探脑的。
谢关宁偏头瞧见了,开口道:“郡主要吃的蟹,在下帮郡主剥好了。”
她这才转头,看着自己桌前放着一小碟蟹肉。
温苑秋瞧着小碟中丝丝匀称,被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蟹肉,唇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是个这么一丝不苟的人,这蟹肉都摆放的跟个豆腐块似的,这要是压一压,给它压实了,岂不是成了‘蟹腐块’了?”
谢关宁被她逗笑了,温润面颊上瞬间染上喜意,双眸一弯,平添了几分魅色:“郡主说话有趣极了,在下不过是想让郡主看着舒心罢了,不过在下用的是没用过的筷子弄的,郡主不嫌弃就好。”
温苑秋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这算什么事啊?我跟你还不算熟络?但这让人家看到,堂堂探花郎给我拆蟹子,这哪里能说的过去?”
与他们隔着一个道,对桌坐的温霁芊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眸光如箭羽一般,只想把她戳成筛子。
本来在徐宴之和苏祁来前,温宏哲就询问过谢关宁,问他接不接受赐婚,这个机会还是温霁芊求皇后讨来的,而谢关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本来温霁芊是高高兴兴的来赴宴席,现在弄的她倒是成了笑话,虽然她不是嫡出,但好歹也是个公主啊。
温苑秋看着他桌上空空的蟹壳,又看了看他蜷在一起的手,道:“这蟹壳硬的很,你徒手就给拆完了,手怎么样啊?”
“郡主不必忧心在下,在下好歹也是男子,比郡主的细皮嫩肉好多了,伤不着的什么。”随即,他又拿起自己桌前的一小碟酱料放到她桌上:“这是在下自己调制的,跟蟹肉伴着吃,去腥。”
“看着确实不错,不过我体质不太好不能吃性寒之物,堂妹自己吃就好。”
“好吧。”她悻悻然,撇了撇嘴,随后眸中一亮:“那下回我请堂姐吃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温霁芊见着两人姐妹情深,又是心中恼怒激增。
吃的差不多了,温苑秋视线又转向了谢关宁的手上,她心里愧疚,还是放心不下。
“给我瞧瞧你的手。”
谢关宁未动,手一直蜷缩在衣袖里,温苑秋扯着他的衣袖将他的手硬扯过来,果然瘦削修长的手指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痕,一看就是蟹腿上的勾刺划伤的。
温霁瑶不能吃蟹,就将蟹给她了,所以原本每桌两只,她一下就有了四个,但她看到谢关宁桌上少了一只,也没有见他吃,想来也是给她了,足足五只蟹都被他给拆了。
她心里的内疚又多了几分,在怀襟里翻找出一个小瓷瓶子递给他:“瞧瞧都出血了,还说比我强,你这手是执笔的,又不是像我兄长那样舞刀弄棒的满手茧子,这个药你涂一下吧,要不然过一会就会痛了。”
谢关宁看了她几秒,旋即抬手接过:“那便谢过郡主好意了。”
温苑秋偷偷瞥了一眼坐上的帝后二人,她与江氏对上了视线,吓得她立马收回目光规矩的坐着。她侧身唤身旁的温霁瑶:“皇后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温霁瑶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可不止母后看着,我们在宴席前头坐一举一动最是引人注意了,听堂姐一句劝,依现在郡主与徐大人的关系还是与谢公子保持也距离,若不然不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徐大人也会生出间隙。”
温苑秋乖乖点头:“堂姐说的在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想去宴席后面寻人,就委屈堂姐暂时无人说话了。”
温霁瑶虚伸了一下手,用宽大的衣袖给她遮挡着,好叫她趁乱逃走。温霁瑶自然知道她要去找谁,自从最晚到的两人来后,她已经很明显的坐不住了,她们俩关系一直很好,女儿家之间的小秘密都相互告知,方才温霁瑶提醒她也是知道她跟徐宴之的关系,所以怕她大大咧咧的被瞧见了就说不清了。
苏祁正酒酣食香,突然就被一道拉力拉住,他偏过去头,看到温苑秋跪伏在地上,扯住他的衣角,杏眸中带着讨好的笑意,她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苏祁左边的池极也回了个头,看到是她后,眸中满是惊诧,她帮他出过头,池极自然知道她是谁,但温苑秋早就将他忘了。
徐宴之正被一旁的人拉着搭话,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苏祁压低了声音道:“郡主的力气够大啊,我都差点没坐住歪倒。”
“明明是苏大人太轻了。”
苏祁冷哼了一声,道:“所以郡主不坐宴席前面看舞听曲,来我们吃酒的堆里干什么?”
“我想跟苏大人换换位置。”
苏祁一下就明白了,憋着笑,故意问道:“郡主为什么要跟我换位置啊,前面的位置多好,我们这可都是一堆子酒鬼呢,郡主瞧瞧有哪个女子在我们后面坐的。”
“哎呀,拜托了苏大人,你就行行好给我换一下吧。”
苏祁轻笑了一声,凑到她跟前,用着气音说道:“有人帮忙剥蟹还不好?我瞧着都羡慕,啧,郡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说完这一句,苏祁就站起身往宴席前面去了。
倒是叫温苑秋心里咯噔了一下,弄了个大红脸出来。
苏祁都看到了,那徐宴之……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