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肃州沈氏(2 / 2)
有失男子气概?这是什么说法。温苑秋看他脸上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打趣的话,她有些想笑。
“那我便收下了,谢谢兄长好意。”温苑秋喜上眉梢,张开手抱住他的腰撒娇:“还是兄长疼我,什么好的都想着我。”
温深时听她女儿家特有的软糯声音,又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温深时心里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他最是吃自家妹妹撒娇这一套了。
温深时听了她的话,十分受用。他眉梢往上一挑,脸上尽是洋洋得意的神色:“那当然了,我从小时候起就很想有一个妹妹,瞧见别人有个可爱乖巧的妹妹我眼馋的紧,但现在愿望实现了,本王便没什么遗憾了。”
温深时继续说话,说话间还时不时吵她瞥几眼:“淼淼肯定觉得我很凶不想跟我相处,但我还是想让你好的,你若是怨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不怨恨不怨恨,兄长当然是最好的。”说着温苑秋讪讪的笑道:“但是吓人是真的吓人,我只是害怕挨着兄长,并不是不想和你相处。”
“不是因为我哄淼淼高兴了,所以给我说的好话?”温深时凑到她面前盯着她圆亮的双眸,语气和目光都带着探究。
“没有,我说的真心话,兄长怎么还不相信我呢?”温苑秋赌气偏过去头不瞧他。
“当然相信淼淼。”温深时将手从她脑袋上拿下来,抬腿往门口走。
“我今日还要外出,午饭就不回来吃了,你好生在家待着别出门。”温深时跨出屋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叮嘱她。
“知道了。”
温深时关好房门,执起放在屋外的伞便走了。
天上雪下的密,门口都堆积起来一大片。城中已然变成一座冰雪之城,人鸟声俱绝。
阿禄在门前等了许久,才见到温深时匆匆而来。
温深时上了马车,阿禄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阿禄目光放在他身上问道:“王爷怎么没有换衣裳就出来了?”
“本王又不是去赴宴,穿那么整齐做什么?”温深时半眯着眼,一副懒散且毫不在意的样子。
阿禄也没再搭话,伸手掩上被风吹的翻飞的车帘。
两人坐了两个时辰才到地方。
肃州没下雪,地上和屋檐上没看见一丝雪花的痕迹,只是湿漉漉的。大街上还有些行人和商贩,虽不热闹但也有烟火气。
“这肃州还真是与残垣断壁就差一个步了,房屋老旧的很啊。”温深时撩起窗帘往外看,一句话没有说完。他想说真是民不聊生,但细看也并没有这么严重。
街道很窄,拉车的三匹枣骝马在大街上走着都有些拥挤。
“若不是皇上要求本王来肃州探查一番,本王还不知道这座城竟然是这副样子,皇上日理万机也无暇顾及,更别说微服私访了。户部那群老头子只知道吟诗喝酒、下棋聚友,皇上重武轻文,那一帮子文官也就撒手不管了,到底是谁对谁失望,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温深时看着城中杂乱的景象黯然神伤。
温深时本不应该管这些,他对温宏哲心里还是有阻隔,若不是心有志向想实现心中抱负,谁想在皇帝脚下办事。
只要上头愿意给愿意欣赏,谁都会义无反顾的对着那人,将自己读圣贤书在身上镀的金子全都刮下来双手奉上。但若是上头不稀罕,自己在诗书上戎马一生又能换的到什么?男儿百年且荣身,何须徇节甘风尘呢。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温深时撩起帘子下去了。
沈府已然成了一片废墟,三日前肃州沈家燃起来了,烈火滔天,火焰滚滚如海上的巨浪一般舔舐着府邸中的一切,火烧了整整一天才被扑灭,缭绕的乌烟飘散在天空,像是含着冤屈的灵魂一样,久久不散。
温深时跨过断壁残垣往里走,里面是焦黑的一片,根本找不到什么可以面世的线索。正当他要走时,不经意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往右侧看了一眼,是一个背有些驼的老人。
阿禄也看见了,他先开口询问道:“老人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人回过身看向两人,老人尨眉皓发,穿着一身素衣往两人这边来,他打量了一下两人,微微屈身行礼:“两位是朝廷派来查案的官员吗?”
“正是。”温深时点了点头,视线往四周扫最后又落回到老人身上。
于盛应该是年纪大了,话说的很慢但是声音却像是古老的磬钟,很浑厚:“草民名叫于盛,是沈府的一个老奴,前些日子因为家中小儿要成婚,便回了趟家。哪知再回来,沈家便成了这副模样。”话说到这于盛本无光的眸中闪出了泪光。
于盛穿着一身缟素还带来了花酿酒,门前也有一个火盆子,里面还留有纸灰。看来这个老奴对沈家的感情十分深厚。
沈立康还在牢狱中,沈家一家子全都葬身火海中,到底是自焚还是人为。
温深时将后面那个想法不经意的说了出口,于盛望向他嘴唇蠕动着,眼中浑浊的泪落了下来:“官家您探查过应该知晓,沈大人虽然人昏但是这一家子可都是好人,沈家人古道热肠终是要被烧成灰烬无人去管吗?沈家小姐知晓沈大人的作为,也尽力去救助那些被他父亲残害过的人,沈小姐本不应该遭此大难的。还有沈老夫人是个一心向佛的慈悲人。恕草民直言,沈家人是绝不可能自焚的。”
于盛说的慷慨激昂,温深时眸中凉凉无光,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这些有何用处,如今尸身烧的面目全非认不得是谁,你怎知不是沈家人害怕沈立康的案子让他们受连坐之罚,便让府上家仆顶替他们葬身火海了呢?”他的声音又重又清,在空荡荡的府中回荡着,像是敲击于盛的一个榔头一般。
于盛显然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到了,他连忙屈身:“草民方才冲撞了官家,还请官家恕罪,但草民还是要斗胆一说。”于盛弯膝一跪,不卑不亢的抬着头看着温深时说道:“草民识人无数,能感觉官家定是一个廉洁奉公之人,所以草民恳请官家一定要给沈府一个好交代好结果,不能让沈家人白白被人害死。”
温深时声音轻挑的“哦”了一声:“你想要沈家有什么好结果?还有你如此笃定沈家人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自杀,你有什么证据?”
温深时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刚落下,一旁的阿禄就推了他一把:“王爷小心!”
温深时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以阿禄的观察力他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他反应快急忙往能遮挡的地方躲去,但是对方的目标可能不是他,当他回神看向阿禄时,只见阿禄瞪着眼睛面色苍白,他脱力蹲跪在地上。
温深时定睛一看,阿禄的腰腹处渗出了血来,渐渐在衣服上晕染开。阿禄伸手捂住腰腹的伤口抬头望向温深时示意他先不要出来,而当温深时的视线从阿禄身上挪开时,原本跪在地上的于盛一头栽倒在地上。阿禄连忙伸手去扶着让于盛依靠在身上,他忍者痛把于盛往隐蔽的地方拖。
温深时凝神屏息往左右两边看,看到屋头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凸起,他微眯着眼望去,待看清楚那里确实是一个人头后,他抽出藏在衣襟里的微型弓箭,将短小精巧的弓箭架在弓弦上。温深时本就知道沈家的大火是人为,至于能预判到会有人埋伏这件事情,还是徐宴之提醒他的。徐宴之说火灾若是人为,周遭必有暗探,来一杀一。
他搭弓用力拉开弓弦,瞄准那个凸起的地方手上的力道一松,箭矢就射了出去,温深时在伽玛可没少跟着当地人修习箭术,况且伽玛国的人均战斗力都很高,五岁的孩童都会拉弓射箭,七岁便能持刀猎杀雄狮。
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传到了阿禄的耳朵里。他微微站起身直接将腰腹上的箭矢徒手拔了出来,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他反而笑道:“这暗杀的人手劲也太小了吧,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根本插的不深。”
温深时过来扶起于盛探了探他的鼻息,送下来一口气:“是你皮糙肉厚的,箭矢扎不进去才对,你瞧他背上的箭中的多深。”
阿禄拔了箭留了血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走到于盛身后看,阿禄惊叹道:“还真是啊。”
于盛背上的箭矢整个箭头连带着箭杆都插进了皮肉里,但是方才温深时探过鼻息确认他还活着。
温深时将于盛扶起来,他似乎还有意识,微微抬起苍老的手抓住了阿禄,有气无力的说出不成句子的话,温深时没有听清,而阿禄听的清清楚楚,他跟温深时解释道:“这个老奴说,沈大人有同谋,他知晓一些内情所以有人要杀他。”
温深时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烧成炭的木桩,思忖间阿禄已经跑了出去,将外面那个被温深时射穿了脑袋的人拎了进来。
“王爷,这个人该怎么处理?”
温深时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都带回王府去。”
他扶着于盛将他放进马车里,同阿禄一起将院里的血迹清理了一下。
温深时看了一眼阿禄的腰腹部:“赶快回去包扎一下再上些药,这里可不比伽玛,伤口很容易就会感染溃烂,到时候有你痛的。”
“是王爷,阿禄知道了。”
两人清理好之后坐上马车,返程回了临川,温深时打算过两日再来肃州的府衙瞧瞧。
阿禄怕恶心到温深时,便找了一个麻袋将那个尸体的上半身塞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