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拨云见日出(下)(1 / 2)
屋内屏风刚巧立在两个男人之间,他俩谁也瞧不见谁,眼不见也不会吵嘴。
她垂头不说话,只是手上没闲着一直在做小动作。
她蜷起手指,拿着手指骨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徐宴之身上戳。
“怎么?无事可做了,不如去外面……”
她手指凉,徐宴之握在手心里,缩回袖中给她暖。
须臾之间,看着逐渐随着天空色彩转变而变成深蓝色的纸窗子,温苑秋有些坐不住了。
徐宴之像是看出她的焦灼,凑到耳畔低声道:“是不是饿了?今晨没见你用早膳,天寒了起不来,下次我去你屋里唤你。”
温苑秋摇头,朝温深时那处指了一下,他立马会意。
自从她兄长回来后,两人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发现。
温深时坐在正屋间的红木靠椅上,稳如泰山。
她蹑手蹑脚走到尸体旁,想看看是何样子的。尸体一直蒙着头不见光日,只能看见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
温苑秋喃喃自语:“谁白日里穿夜行衣,真奇怪。”
说着她撩起麻袋,入目是一张秀气面容,额头处还有一个血窟窿,她瞧着眼熟,忽然脑中有一张脸一闪而过,她一阵惊呼:“这个不是太后娘娘身边那个婢女吗?!”
此话一出,屋中一阵骚动,三道目光齐刷刷的投过来。
温深时问道:“其间有何渊源,说来听听。”
“她叫莫霜,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宫中婢女众多,我能记住她也是因为她格外出众,宫中大小活动她都会参与,跟众多皇子比试射箭骑马,而且压根不输他们。这个莫霜若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她肯定会被人排挤死,琅冬替我在宫中做事时常受她刁难,而且她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对宫中的宫女施暴打压无恶不作。”
说完温苑秋秀眉一蹙,视线在阿禄和温深时身上转:“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会杀了莫霜?而且她一直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你们若是杀了她太后娘娘怎么会不知道,还能叫你们把她带回来。”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说:“莫非她出宫了,还射箭暗杀你们?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徐宴之不知何时又坐回了雅案上一手托着茶碗,他侧着脸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他微抿着唇眉宇间染上忧色,不知在沉思什么。身后另外两人却面色凝重,皆垂眸视线落在地上的尸体上。没有一个人答话。但是看温深时和阿禄的表情变化,她确认自己刚才心中的猜想是对的。
她开口打破了沉寂:“兄长什么时候把尸体处理一下,这放在屋里被炉火暖着,都起味了。”说着她还捏着鼻子干呕了一声。
“阿禄,将尸体按老样子处理掉。”温深时又坐回到红木靠椅上,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桌子。
阿禄应了一声便将尸体塞回麻袋,尸体放久了已经四肢僵硬塞起来有些麻烦。
温苑秋悄悄走到徐宴之身旁,看他一直盯着茶碗中飘渺的烟气出神,杯中满满当当看来是一口茶都没喝,她准备惊他一下。
而不曾想他像是有感知一样,她一靠近他就抬起了头望向她。
坏事没有做成,她心里烦闷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方才我哥哥说的老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伽玛国古法化尸水,将尸体投放进去,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消失的尸骨无存。”说到这他举杯轻抿了两口茶。
“啊,这么厉害?人的骨头那么硬那是如何做到的,而且莫霜额头上的那个血窟窿不会是用箭射进去的吧,谁的手劲能这么大?”温苑秋视线扫视着正屋里的两人,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那不过是一种酸性的物质,腐蚀力很强罢了。至于郡主后面的问题,我想郡主应该问问王爷才是。”徐宴之语气淡如毫无波澜的杯中茶水,他垂眸注意力全在喝茶上。
“那当然了,王爷的箭术在我们伽玛可是数一数二的,射穿头颅只是初阶训练,王爷以前可是射穿过三人粗的大树呢。”阿禄刚回来碰巧听见,他很是骄傲的样子,仿佛射穿头颅的是他一样。
“百炼成钢罢了,不值一提。”温深时声沉而慵懒,拖着长腔,说话间还伴着翻书的哗啦声。
听了阿禄的话,温苑秋差些惊掉下巴,这是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温深时到底还有什么隐藏的技能呢,这个想法挑起了她浓烈的好奇心。
“淼淼方才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温深时忽然搭上了话,还是拖着音调的说话声。
“千真万确,在宫中众多宫女就数她我记得最清晰,她的脸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错不了的。”温苑秋一字一句的将话说出。
温深时背对着她,她也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心里直打鼓,怕不是他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知道了,这件事本王会好生调查。”温深时将书本一合,发出一声闷响:“太后。”他低声说出这两个字眼,他侧着头伸手抚上眉心。
“兄长你们去哪了还没有告诉我呢。”温苑秋开口,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即便是被凶她也要刨根问到底。
“若是本王不告诉你,你会怎么办?”温深时捏着眉心的手停了下来。
温苑秋看着他伸手拿起茶壶倒茶,有些窘迫不知道如何回答。
温深时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心情很好:“告诉淼淼也无妨。”
“我们今日去的是肃州沈府,他们一家子在三日前全都葬身火海无一生还,皇上派本王去探访肃州沈府时才遭了暗杀,顺手就将人杀了带回来。至于床上那位,算是沈府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吧。”
听温深时不急不徐的说完,温苑秋心里一窒,眸中的光芒都散去了:“那......那沈盈曼呢?也......”
温深时点了点头重复道:“无一生还。”
这四个字在她面前炸开,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好似马上要看不清这屋内光景一般。
虽然她与沈盈曼仅仅见过一面,但心里清楚的感觉沈盈曼是个活泼且良善的姑娘,头一次见面就很大方的送她东西。两人交谈中,她也发现跟沈盈曼相处起来很令她舒服。怎么会还都期待下一次会面,便得知天人永隔了。
“郡主认识沈家小姐?”徐宴之在她身旁忽然说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算是认识,上个月我出去看杂耍时认识的,她人很好送我了些肃州特有的物件,本来还想着元宵约她出来赏花灯呢,怎么才见着一面便......”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温深时突然转过身看她:“前几日沈家小姐不是来了,说去找你叙旧......”
他忽然顿住了,心里生出来一个想法。看来沈盈曼的目的只是奔着送他父亲上路,而并非有心思去找温苑秋叙旧。当温深时再抬头看向温苑秋时,她脸上茫然一片,这时他才知自己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