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茫茫(2 / 2)
“你站住。”
谢关宁正欲挑帘子上车,江霖尖锐高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今日霁月在国子监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负她?若是有而不报,你便是违了在本宫这允的约了,起初你是如何答应本宫的!”
谢关宁坦然的对上江氏质疑的目光:“臣不知其中原由。”
“你当真不知?”
他腰往下弯,道:“臣不知。”
江霖挥了挥手:“在霁月身上谋不到你想要的利,如此在霁月这费心思,还不如去想着如何讨好了你叔父,未来在朝中还能留有一席之地,若让本宫知道了你的好手段,日后这仕途就别再妄想了。”
“臣明白,臣并无坏心,娘娘也知晓我们庶族的处境,宅府冷清人丁也少,家母患疾多年久居院内,叔父心慈虽与家父关系崩裂,也一直关照着臣,叔父有心帮臣,臣自然是领情的,但家母的心疾重,臣现下并无入朝的打算,只是闲散陪弈的官就足矣。”
江霖身上玉红的外氅也烘不暖她脸上的冰寒,琥珀色的瞳清浅疏淡,她睨了谢关宁许久,他始终保持着恭敬行礼地姿势,周围宫人自江霖开始说话起,便退至了几丈外。
“你本不是生在能足以明哲保身的世族,连自己的仕途都无法做主,本宫能同意陛下的提议那自然是对你们谢家放心的,谢家不仅是你一人,宏才大略者甚多,谢首辅能看中你,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本宫身为后宫女子本不该干涉你们朝堂的事,但若将肮脏名利混迹在霁月身上,本宫便不得不管了。”
“臣明白。”
由帝王亲任的官,与前朝祸乱规章的传奉官有何差别,在旁人眼中自然落下了佞幸之人的罪名。
待他回府已然暮色四合,府门外蜷曲了衣衫破败但装束艳丽的女人,府上的下人强拖硬拉也出言规劝,女人不哭也不闹安静的缩在墙角,谢关宁已习以为常,往府门内走的路途中一眼都不往一旁看。
他进了府邸朝院内管事装束的人招了招手,管事立马过来道:“大少爷有何指示需要奴去做?”
“给门外那个人一些银两,若有不够的寻我来补。”
管事搓着手,面露难色:“奴给过,那女人不要也不理人,怎么轰都轰不走,软硬不吃,奴实在难办,总,总不能去请衙门帮忙吧,这样我们府上的名声......”
谢关宁差些忍不住冷笑出声,他们家的名声哪来需要维护这一说,早已烂臭如泥藻潭中腐烂的鱼虾尸体,十里八乡都避之不及,若不是孟氏病前在外累计的好名声尚在,如今在他们府邸门前扔烂菜叶子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他还是笑出了声,将手里一袋子沉甸的银两交给管事:“那就让街坊的人瞧见去衙门报官,他的事我向来不管,若不幸栽在了府门外起不来了,他便是衙门首号要犯,他这般折腾人又辱人清白,怎么也要让他难受一下才叫人痛快,你去将银子交给外头的人吧,此事不必与他禀告,府上有任何事务来告诉我就好。”
管事在旁安静的听,自然知晓谢关宁口中一直提及的‘他’是谁,除了谢平,自家的大少爷对谁都恭敬谦逊。
“是,奴这就去。”
管事的应下后,接过钱袋便一路小跑的出了府邸。
谢关宁行至正堂,透着薄窗瞧见屋内烛火摇曳,伴着微弱细碎的声音,他拧着眉,嫌恶一般猛地朝门板上踢了一脚,屋内瞬间杂乱声迭起,有女人因惊发出的微呼声,屋内的谢平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语气极其不耐:“谁啊!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今天没空!赶紧滚!”
谢关宁刚想开口呵他几句,这头管事急匆匆的跑来在他耳畔低语:“大少爷,那女人问是谁给的钱,奴没避讳同那女人说是您给的,那女人便疯了似的要奴请少爷出去见她,那女人脏的很,少爷还是莫见了,奴就让那女人将想说的话都告诉了奴,那女人说,说老爷屋里的女人是她阿姐,想请求老爷将她阿姐放了,若不放便不走了,银两也不要。”
“是阿宁否?快进来.....”
“浑东西!”谢关宁闻言脸色一沉,斥道:“我何时有你这样的爹,还不快从床上滚下来将人还回去,你即喜好如此,不如尽早搬去明和苑内常住去,别总将人带进家门,若再如此不顾及他人感受,明日我就让匠人将你的屋子与我们的地界用墙砌隔开。”
管事被他吓了一跳,忙拉住谢关宁劝到:“大少爷少说几句,老爷的脾气等会动用家法了可怎么得了。儿时少爷受的罪奴实在不忍再见到,那鞭子可不长眼,眼下您与老爷若言语不和就忍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罢。”
谢关宁阴沉着脸不语,屋内也并无声响。
过了片刻,屋门忽然开了,从屋内出来一个从头到脚裹的严实的瘦小女人,那女人仅露了半张脸在外,面颊处泛起的红还未褪去,路过谢关宁处停住了脚,抬眸看了他一眼,朝他深深的屈腰,那女人吸了吸鼻子声线带着颤:“感谢相助,妾,妾铭记大少爷的恩情。”
管事的忙接话道:“别谢了,快些走吧。”
“下回管好自己。”
那女人直起身,道:“入了明和苑的门,妾便不再由己,该去何处跟谁便是听天由命。”那女人又抽了一口气,方说:“是妾逾越了,不该与少爷说这些的,想必少爷也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勾栏女子的。”
谢关宁朝管事的招了招手:“将人送出府去,银两不必归还给我,留给她们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