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执拗(1 / 2)
“你说啥?”胡秋景以为自己听错了,激动之下东北口瞬间更重了。
哪怕是此刻的两个人并没有面对面的站着,荣易也想得出胡秋景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微微笑着,指头点在桌面上,一笔一划画着脑海里胡秋景瞪大眼睛的那张脸。
“我说我不走了,留下,跟大家一起把这个项目过掉。”
当最后一笔画好的时候,荣易看着桌面上那个模糊的剪影,听着手机里长久的沉默,喂了一声,“说话?不会吓傻了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好歹算是把胡秋景从怔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她翻了个白眼,隔着空气挠了荣易一下,“你才傻了!不傻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要留下也是我们留下,你这个金融精英赶紧回你的南方去吧,你那个新工作不是你同学费了好大劲帮你找的吗?说不去就不去你征求人家意见了吗!”
这个倒真没有。荣易抿抿嘴,脑海里随即浮现起秦环暴走的场景,人紧接着就莫名地开始吞咽起口水。
别看秦环平时比嘴上工夫的时候比不过自己,可想想对方一旦听见自己决定时的场景,荣易多少还是愧疚的。
但愧疚归愧疚,打定的主意该怎么办还是要怎么办,这么一想,他挠挠鼻头就说:“这个你不用管,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做你的那个设计?”
“什么设计啊,荣易,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要是你朋友我都要骂你,有你这样的吗?那是找工作,当过家家呢?”胡秋景被他这抓不住重点的做派气蒙了,要不是顾忌这会儿屋里还有别的同事在,她非放开嗓子狠狠把他骂一顿不可。
什么人啊?
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让荣易收起了笑脸,说句实话,胡秋景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除了他觉得这么走了对自己没个交代外,荣易想的更多的是这家工厂。
“这次的招标信息我做了下功课,如果你只是想拿着咱们做的这个龙门吊去参加,那我告诉你,没有胜利的可能。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相信你是看过他们竞标项目的,也相信你是觉得咱们的龙门吊可以参加他们港口部分的竞标,可是秋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次的招标公司是咱们国内相关领域实力最强的企业之一,招标范围比之前大,体量也不是一个量级的,你摸着手边的设计图问问自己,你觉得拿着那个东西去,有可能会赢吗?”
荣易的话像把尖刀,一下就戳到了胡秋景的痛处上。
她抿了抿嘴,并没说出他的这番话其实就在刚刚办公室的人也和她说过。
拿着就和厂里现有生产力造出来的设备去和人家拼刺刀,胜算是小,可像荣易说的拿她那个到现在才只完成了框架部分的东西去比,不是更没胜算了?
就在她沉默地想心事的时候,荣易翻了翻面前的那沓资料,那是他刚刚查询搜集来的有关这次竞标的几个大类和国内外有实力参与的企业列表,密密麻麻,每项都有足足十几个,大兴厂想在其中任何一个业务版块杀出重围都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胡秋景那个设计就不一样了。
“高铁专用起重机这块还属于起重机的蓝海领域,有突破的可能,而且,你的设计我看过了,虽然不是十全十美,可几个小瑕疵都是可以调整修改的。秋景,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想赢,就必须出些奇招,你的设计就是咱们的奇招。”
别说,荣易虽然是理科出身,可论起做思想工作忽悠人来,他也是相当的有实力,不过几句话就说得胡秋景没话说了。
不光没话说,脑子还晕乎乎的,组织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反驳荣易。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摇了摇脑袋:“我在说你回深圳的事。”
“说了,大兴厂的事不解决我是不会回去的。”
一句话说得胡秋景脸更皱了。
“你不回也解决不了吧,你知道造那么一架高铁专用起重机要花多少钱吗?就凭咱厂现在的实力,拿什么造,把我卖了都不够。”
胡秋景的话成功让荣易陷入了沉思,其实这个问题他一早也想到了——没钱,是摆在大兴厂跟前一个最大的难题。
没钱意味着实验的机会少,也意味着可用材料跟着一同紧缺,更别提紧跟着的人工、生产费用了。
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想把这个项目搞出来,难度确实不小,可就算不小,不代表就没胜算不是……
荣易低头翻出另一张纸,那是他列的一个草图,“我有辆车在这边,虽然不能开了,可里面的零部件有些拆下来应该还能卖点儿钱,另外的部分我也会去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胡秋景切了一声,“你要是有法子可想,之前还会从深圳回来?”
要么说胡秋景这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有呛死人的本事,这不,荣易就被她这短短一句呛出来个倒抽气。
眼看着桌上镜子里自己的脸憋得通红,他狼狈地擦掉嘴角上的可疑水渍,声音极低的辩解说:“那不是我那时候闲丢人,不想向朋友求助么?”
“现在就不闲丢人了?”胡秋景哼了一声,骨子里虽然还是认同他说的,行动上却还是不赞成他留下的决定。
“先不说高铁专用起重机的设计前景未知,就咱们厂现在还有个隐患没解开呢,今天大家在一起开碰头会,有个消息是廖厂带回来的。想听不?”
“廖厂……”荣易脊背一绷,“什么消息?”
“不好的消息呗。”一提那事,胡秋景因为吵嘴吵出来的心气顿时又矮了半截,“厂长说,竞标结果出来了,咱们的报价比对方低不少。所以咱们之前猜的价格的原因肯定不成立。”
这样啊……荣易的脊背随着胡秋景的话又弯了下去,这确实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排除了价格这条原因后,就意味着能让大兴厂折戟招标会的原因有特别大的概率是出在设计本身上,而荒唐的是,他这个主设计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项目没通过的原因。
刻意回避了这么久的问题又一次被提溜到台面上,荣易的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
见他终于不说话了,胡秋景以为已经成功帮他打消掉留下来的念头,长出口气说了声没事挂了,然后就真挂了电话。
眼看着手里的电话从没好气变成了不住的忙音,原本还手捧一腔热情的荣易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呆坐在了位子上。
钱的问题他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有解决的希望,设计的问题找不出来他又该怎么办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头的荣易才被胡秋景说到抑郁,那头秦环的电话也紧随着拨了进来。
看见秦环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刻,荣易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口。
他知道秦环是为什么而来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老友多生气,没法当面锣对面鼓说出口的话被他用短信的形式告知给老友,他就知道秦环的电话迟早会来。
逃是再不能逃了,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