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内宅秘事(2 / 2)
父亲的死,像是一记天雷击中在了凌家头顶,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恐慌之后就余挫败。
他对着里面的人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他们把江泥抓了。”
一语落地、掷地有声,床上原本闭目沉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一点点清明过来。直挺挺的躺着,瞅着上面的帐子花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是想说话,但喉咙里却是有痰堵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一阵阵的嗬嗬声。一双枯槁的手揪着锦被越发的用力,好似这一口痰会堵死人。
凌子书淡然的看着、僵持了一会,方是让步一般走过去把人从榻上扶起来,抱在身前又提起地上的痰盂让她清嗓子,等人吐完又端了茶同她漱口,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种事情本来是由下人伺候的,他做着没有一分的嫌恶,反而得心应手。
待一应伺候完毕,凌夫人才算是舒服过来,同时力气也回来了。抖着脸上松垮的皮肉,反手揪着儿子胸前的衣襟,似咬牙切齿道:“那是他活该!”
凌子书就这么抱着凌夫人,听着她的话,越发的无奈。他深知母亲的脾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又专横强势,这么些年,与父亲还算和睦,只是四下无人的时候也少不了几句争执。原本以为这样也算平静,哪知后来父亲又悄无声息的跳出来一个私生子和外宅,彻底的激怒了母亲,从此与父亲之间再无旧情。只,当初这事闹得难堪,又逼死了人生母,人江泥如何不对他们生恨,可对方除了对他们辱骂几句,闹着给他母亲迁坟,并无其他出格的行举,反倒是母亲,提及江泥就厌恶至极,倒显得她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
如今江泥都已经被抓进大理寺了,背了弑父的罪名,她还有不满意的吗?
“您就不怕江泥说什么?”凌子书知道,江泥那个人,说他会弑父有可能,但是,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自从大家闹的难堪后,父亲就被约束了不准再见江泥,他们也给江泥补偿让他出京回乡下去,从此不要与凌家有任何瓜葛,江泥其实是痛恨他们凌家人的,根本也无心同他们有什么千丝万缕的纠葛,当初拿钱的时候就说了,要走可以,把他母亲的坟也迁回去,这件事母亲没同意,迁坟出去所需财力太多,她不想掏这个钱,才这么僵持着。而父亲死的意外,没有人知道父亲是被何人所害,而且父亲死在家中,江泥更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没有机会进凌家,凌家人也不会让他进门,所以,江泥其实就是背了锅,平白无故的担了个弑父的罪名。
他或许猜得到父亲的死是为什么,只是,他心知肚明就好,这件事他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从此就封存在他的肚子里。
凌夫人横眉竖眼唾骂,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前面的香炉,好似,就是对着江泥面说的。“他敢说什么?再说了,谁会信他一个孽种的空口白牙!”
又听她胡乱辱骂人,凌子书自认为是个读书人,如此有辱斯文,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那些低门矮户,怎可出口成脏,平白落了自己的身份,教人看了笑柄。他不想跟她胡搅蛮缠,便把她放回床榻上去。
“您好生养病吧,江泥那,我会看着办。”他预备走人,哪知又被凌夫人扯住袖口。
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凌子书都听见了自己衣裳的布料发出被撕裂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凌夫人愤恨的看着他,面色青黄难看却并不羸弱,眼窝深陷眸子却漆黑一片,亮的异常。
“你不准帮他!就让他蹲大狱去!”
她虽然是病了,可并不糊涂,更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心软,特别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顾念亡父,一定会帮江泥。
她就指望着江泥最好是进去了,不要再出来祸害她们,此时见凌子书的态度,就知晓他是有要帮那小畜生的意思。她怎会乐意看见江泥好生生的出来继续祸害她们家?
凌子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凌夫人攥着他袖子的手,态度强硬到跟她的性子一般无二。
“您怎地如此嫉恨他?他也不只是个孩子?”十几岁的孩子,从小跟着母亲吃够了苦,很难共情吗?反倒是她,还极其痛恨他,大人的过错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她也是大户出身,怎地如此小家子气。
凌子书暗中腹诽着,面上并不显。
凌夫人失了袖子,好似失去了支撑,倒回了床榻上,却是心有不甘。
“孽种而已。”
一口一个孽种,可见,是对江泥有多可恨。
凌子书听不得她的嚷嚷,觉得脑门疼,实在是无法,更不愿留在这听她胡言乱语,索性就出去了。
“您养着吧,这段时间我会很忙,舒容会来侍疾。”
舒容说的是他妻子,一个合他心意合全家人心意的好妻子、好媳妇。
凌夫人扭头看到潇洒出去的儿子,奈何自己如今缠绵病榻阻止不了他,气的捶床又要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先前在外人面前的温婉和善。
刚回大理寺衙门的秦会之撞上了同样从外边回来的蒲译林,他最近在跑腿,刑部与大理寺之间来返。
两人在门口遇上,蒲译林那半忧半喜的脸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看蹙起的眉头是愁的,看扬起的嘴角却是乐呵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刑部遇上事了?”因着这案子,他们整日里就没个好脸色,这会儿蒲译林的表情就格外的诡异了。
蒲译林瞅见是秦会之,有了一吐为快的舒畅。忙不迭的揪着秦会之的胳膊,扯着他往里去,一边走一边附耳低语。
“秦大人,下官方才在刑部出来,临走前,宫里来人了,我也在那听了,您不晓得,是宫里传旨,责刑部办事不力,如今已经全权移交大理寺了,咱们苏大人想必都已经接到圣旨了。”
秦会之听完,只觉得憋屈,如此他宁愿陛下斥责他们大理寺办事不力,把案子一股脑的丢刑部去,他们自个儿琢磨。更不明白蒲译林那扬起的嘴角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可乐呵的?担子先前还是两司共同承担,如今一下子就全部落到大理寺了,这是坏事!他还高兴个什么劲儿?届时要是这件案子一筹莫展,等陛下问责起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就等着吃教训吧,说不得还得掉乌纱帽。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刑部都搞不定,落到我们头上就好结案?”他斜眼睨着人整一副我很不爽的样子。
他现在无比怀疑,自己当初放着好好的礼部不去,做什么要跑到大理寺来受罪,他已经三过家门而未入了,再不回去门口的旺财都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