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黑（2 / 2）
“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也比你明事理，不贪财。”
“就是”，胖大娘家几兄弟都很合心，见老大在叫理，个个儿都帮腔。
那女人终究还是顾及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几个，不甘不愿地说道，“呐，就在那里。”
手极快地指了个方向，瞬间就收回了。
大家都没看清，因此怒道，“哪个方向？你要说就好好说。”
那女人立刻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石家父子要杀人啦。”
胖大娘脱下鞋子狠狠砸过去，“你给我闭嘴，再乱说，撕烂你的嘴。”
宋福赶紧拦下她，“大娘别急，我已经看清楚了，我自己找去，千万别累着您。”
胖大娘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就是糊弄你呢，你可千万别信，把钱要回来，再找个靠谱的人去。”
宋福本就是假冒的，又哪儿能让她真去找，因此拦着道，“不瞒大娘说，我就是这样误信了人才成这幅样子的，本来还有些银钱……但好歹是找过来了，亲人近在眼前，我不得不去走一趟试试运气。”
他眼里流露着伤感和期盼，叫胖大娘也不忍打破，因此道，“你愿意就愿意吧，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宋福抱拳告辞，朝着女人指的方向去了。
石家，石老三看着宋福走远了才道，“那女人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有一毛钱，娘你又是给水又是帮他说话，一个子儿都没有。”
胖大娘家正好要开饭了，听的这话，拿筷子打了老三偷吃的手，“去去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知不知道，多读读书吧你。”
老三道，“又是人家教你的？只会说，不会写有什么用。”
胖大娘不服气了，“那又怎么了，明事理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当年你姥爷在先生家打杂，我跟着在窗外学了不少……”
“得得得，我知道了，您别再说了。”老三连忙捂上耳朵，胖大娘边干活儿，边在私塾偷听学习的事儿他从小听了千八百遍了，不想再听了。
因此胖大娘虽大字不识几个，却时不时能整出几句诗来，她也常自认为跟其他村妇不同，还是有几分文化的。
自嫁给了石老爹，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地位稳固，从来不用下地干活儿，成天就是家里那点儿事。以前还有丈夫帮忙，后来儿子们长大了，家务活儿也被他们包了，她只管在家管着粮食，缝补缝补衣服就行，一家老爷们儿都愿意捧着她，因此常招人嫉妒，对门儿就是例子。
老三呛声老妈，石老爹立马表明立场，“你娘说的对，没有你娘的见识，我们哪里会来城里，还能买三间房，都听你娘的。”
见丈夫撑腰，胖大娘更得意了。一人给一个碗，招呼了一家人吃饭。
对门儿又开了个门缝儿，见着胖大娘一家和睦的吃着饭，谈着一天的见闻，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家子猪，成天吃，哪家也没这么吃晚饭的，呸。”
宋福不知道走后这个院子发生的事，他盘算着如何自如地进程平家里。
胡同里有条件的人家或许吃起了晚饭，大多没条件的就聚在一起说话消遣时间，或者回家睡去了，陡然见着个陌生人，都感觉很新鲜。
宋福不自在地咽着口水，一脸讨好的望着沿路的人，逼得他们纷纷避开视线，生怕他开口讨要东西。
一路走一路打听，磕磕绊绊的，终于是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站在了程平家的大门口。
“哎呀，怎么会没有呢？这不是辛老黑家呀，我的舅舅呀，你去了哪里了……”
程平一家正在吃晚饭，就听着门外边儿有人吵闹，程太太仔细听了一会儿，“别不是在我们门前闹腾，啥动静啊？”
程平竖起耳朵听，隐约听见什么“辛老黑”，这叫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放下碗筷出来了。
一出来就见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瘫坐在地上哭嚎，话里话外都是寻亲未果的绝望。程平不耐烦地赶人，“去去去，上别人家讨饭去，我家没多余的。”
宋福泪眼婆娑地说道，“大爷，我不是讨饭的，我是来寻亲的。”
程平不管他来干什么，在自己家门前哭喊就是不行，因此上手扯着他往旁边一推，“那你寻到没？没寻到，还不就是一个乞丐，滚远一点，上别人家号丧去，晦气。”
手上沾了点宋福身上的灰尘，立马嫌弃地跟什么似的，忙不迭的擦着。见宋福还不走，又来赶他，“走不走，不走我抽你我。”
宋福害怕地瑟缩着，拿手挡住头，生怕程平一巴掌下来将自己拍成个好歹来。
原来这程平个儿不高，中等身材，却生的虎背熊腰，茁壮有力，一张脸横肉堆起，看着就像个狠人。因此才能震慑住犯人，那眼一横，胆小的立马就要交待出去。
周围的人平时都不敢惹他，只是人们天生就同情弱者，宋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程平是个恶霸一样，因此不免生了些同情，虽不会帮忙做些什么，可说几句话还是舍得的。
有位老大娘仗着自己辈分高，勇敢的站出来，颤颤巍巍道，“程大人，你这样可不行啊，这孩子一路寻亲过来，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帮腔道，老大娘受了鼓励，继续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程狱长，你比我们都有能力，帮帮这可怜的孩子吧。”
程平摸着下巴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大手在空中虚空一抓，大喊道，“停，谁同情他，谁皆家里去，告辞。”
说罢就要开溜，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程平要进入家门的那一刻，宋福虚弱的声音传来，“劳驾，您知道辛老黑吗？”
程平顿时顿住了脚步，仿佛是在回忆些什么，转头道，“你说哪个辛老黑？”
宋福赶紧爬过来道，“辛老黑，武家坡人士，做着买进卖出的生意，家里只有一个姐姐，早年间嫁了人了，他自己无儿无女，就我一个外甥了。”
程平上下打量着宋福，“你确定吗？”
宋福赶紧点头，“是，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