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强奏(1 / 2)
绘梨衣担忧地望向许朝歌,是在用眼神询问自己能不能出手帮忙,之前龙形尸守或许很好处理,但现在她觉得砍起这个大家伙要颇费一番功夫。
许朝歌还是摇了摇头。
同样是言灵·审判的拥有者,但绘梨衣体质和许朝歌不同,指尖和脚踝处开始蔓延的鳞片显示这个女孩并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审判,对她而言这股力量是死神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用得越多绳索拉紧得越快,最后的结局是在绝望中永远窒息。
蛇岐八家把她当作武器,在他们眼中那些所谓的医生倒不如说是核弹头的维护专家,核弹头总要爆炸的,蛇岐八家斟酌的唯一问题是爆炸能不能带来足够的好处。
绘梨衣是个好女孩,她的结局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高耸的冰山开始动摇,龙形尸守踏上冰面。
在它身躯上再度生长出的血肉,正在把寄居在自己骨头上的那些鬼齿龙蝰逼出。
即便鬼齿龙蝰再垂涎新鲜的血肉,但皇皇龙威镇压着这些龙族的行刑者,喝令它们退去。
这种状态下单单用尸守已经不足以形容它了,这是一头肉身接近初代种的龙!
鬼齿龙蝰倾巢而出落在冰面上,行军蚁一般的黑潮蔓延开来,黑潮中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撕咬的声音切切错错地响起,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噬出纵横交错的齿痕。
行军蚁过境还会留下干净的白骨,但鬼齿龙蝰不同,它们是更为可怕的生物,能够接触到什么它们就吞吃什么,坚冰、污血、布料、枪械残骸……它们甚至可以咬穿钢铁和混凝土围成的大坝。
黑潮即将蔓延到冰山面前,许朝歌低头凝视着脚底的冰山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抬起的血剑指向身前表示出了他的某种决意。
龙形尸守的黄金瞳中倒影着冰山的巍巍轮廓,它同样敏锐地感觉到了面前拦路者的恐怖气势,被炼金药物催化后新生的鳞甲能不能抗住这种锐利的斩切还犹未可知,可是炼金术深深镌刻在意识中的命令还在催促着它,至死方休。
忽然有一道火线点亮了天穹与长夜。
滚滚热浪蒸发了巨量的海水,腾腾雾气推向四方,火神祝融狰狞降世。
言灵向天上天下爆发开来,燥热的领域从天而降硬生生挤进了对峙的双方当中。火焰中燃烧着恒久不变的狂妄,龙形尸守的龙威领域仿佛都被这种高温烧熔了一角,某种重负压下来,它踏在冰面上,四肢关节微微屈起。
海水此刻被一分为二,从天上俯瞰,一边是酷烈的坚冰森寒,另一边则是无尽的火狱。
许朝歌抬头望向远方的另一处战场,龙化巨鲸在一股大力的轰击下整个抛飞起来,祝融化成的赤金色火龙撕咬着巨鲸的血肉,另一边有灰白色的白鳞披挂的怪物破开巨鲸的腹腔钻出,粘稠而滚烫的血雨洒向半空又被重力拽住落下,坚冰腐蚀出滋滋声响。
巨鲸砸碎冰面半截身体被浸入海水中,哀吟压过了漫天风雨。
“你能不能行?”许白帝扇动骨翅悬在了许朝歌身侧,狂乱的气流吹起了他耳侧碎发。
“一个人也可以,但你们加入的话能更快解决。”许朝歌点了点头说。
“那就开杀!”一声高喊宣示着战斗爆发。
李赤皇率先发起了进攻,他手中凝聚出炽红色的长槊裹挟着风雨而来。
龙形尸守火烛般的黄金瞳锁定了长槊,它仰头咆哮,炼金药物终于修复了它的声带和音腔,近乎实质化的音浪排山倒海而来,火焰凝聚成的长槊在音浪的撞击中抖动出水波一般的纹路。
这一刻海水倒映着空中的火光如同燃烧起来,天上天下尽皆火海,原本正在肆无忌惮吞吃一切的鬼齿龙蝰也在碰撞的威压中瑟缩了,密密匝匝地想要退缩回去。
可是有看不见的死亡律令倾覆压下。
像是在歌唱,许朝歌轻轻念诵着古老的文字,他的眼瞳中燃烧着冰一样的火,于是伫立在冰山上的神明对狂悖贪婪的生灵发起了审判,这是耶和华洒向人间的火焰和硫磺,被宣判为有罪者必定被钉死在青铜柱上,不可更改不可诉辩。
圣哉,圣哉,万军之耶和华!
歌声越加响亮,锋锐的斩切意志贯彻,连云层也被切开露出海月清辉,满地鬼齿龙蝰被无形的镰刀切碎成渣,但这只是审判的余波,雾气与冰屑都被风卷入当中,莽莽冰龙席卷而过,发出粗粝的战吼。
龙卷撞上了龙形尸守的下颌,一击之下龙的半个脑袋被粉碎了,赤血如雨,海面冰层蛛网般开裂。
但大量堆积在龙躯中的炼金药物正在被迅速消化,代表死亡和割裂的律令被抹除,骨骼血管神经肌肉……某种可怕的力量在龙的伤口处游走,一切在极速地重新织就。
“我准备的这个,是很抗揍的沙包吧?”这场战斗的旁观者轻轻笑了起来,“以我贡献的血量,这头尸守应该能挡住他们几个十几分钟吧,能够爆种的话二十分钟也不是不可能。”
“确实挺抗揍的,硬抗一发审判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原本的龙形尸守被许朝歌一刀审判就能砍成两半吧,或者玩火的那位就能单刷。”苏恩曦咬着薯片说,“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您要大出血到这种地步?看起来现在只是对王将有好处,他带着一群死侍就能拖住这些超级混血种,但对我们可没有。”
“因为就是要给这几位超级混血种压力啊。”他摊开手说,“我答应了合伙人,需要为祂的谋权篡位提供一个足够趁虚而入的空间。”
“没看出来。”苏恩曦摇了摇头。
“很快了。”他把视线投向屏幕上的王将露出期待的笑容,“源稚生可不会和王将扯东扯西等什么援军帮手,只会拔刀把对方砍成几段。橘政宗死了,他已经没有援军也没有帮手了。”
“啧啧,不愧是混极道出身,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啊。”苏恩曦注视着源稚生轻声感叹。
“看,他这就去了。”他说。
肌肤上传来森森的凉意,雨滴已经浸透了风衣,衣摆被大风吹得高高扬起翻飞,源稚生在雨中站成了一面不落的旗帜。
须弥座上风雨依旧。
但他的世界里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粘稠的血液顺耳道落下,耳垂染成了一片血红。
源稚生默默抽出插入耳朵中的银针,在掌心中用力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