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普度众生的情操(1 / 2)
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使得朝纲不正,罪无可赦!王娡脑海里已经现出了芍药被官差抓捕的场景。
“我对你推心置腹,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芍药不以为然,杜若曾经说过:现在你今非昔比,又何须装聋作哑?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芍药现在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我跟你巴拉巴拉说半天,就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想害你的不是王有财,是封建礼教。人群比兽群更加危机四伏。狗男人的话,还有那些脑残女裹小脑的话都不可信。他们就喜欢给你这种好女人下套子,用儒家的那套礼法控制你。让自强自立,自尊自爱的女人失去自我,依附权势财富,彻底变成智障。”
“还有一点,男人的另一半不是女人,是一半的男人。现在戏台上那些妻妾之争,宫斗宅斗都特么是脑瘫儿想出来的脑残故事。这世上的资源地盘不是固定属于男人的,女人靠自己劳动所得的东西不算抢了谁谁谁的。”
“自尊自爱,自力更生,这是你天生的优点。你有才华又吃得起苦,还愁什么?眼下你最需要干的是好好读书,不要为那些脑残影响心情。”
叭叭说个不停的芍药,终于歇下了嘴。嘴皮子都破了,口干舌燥,于是她找了家茶水铺子,要了几碗冰糖雪梨汤。
“我明天就开学了,下午要准备好行李去国子监报到。”王娡说道。
“我只会唱戏,不懂什么算术,房屋建筑什么的还是你厉害。汴梁不是遍地黄金,可赚个养家糊口的银子还是绰绰有余。王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天生我才,必有活路。”芍药嘚瑟了起来,虽然是个小戏子,可她这厚颜无耻又无所畏惧的看家本领,够她活得快活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见解与想法,倒有些像圣贤之言。这世道我也看清了,强者恒强,弱者愈弱,怨不得谁,怪也只能怪私心。世道哪有公平可言?大人与小人是两种理。”
“我从小由姥姥带大,弟弟出生后,爹娘的心思就不会放在我身上了。像棵野草没人疼没人爱,怨过恨过,可又能怎样?我就是这个命,一出生就定好了,怪不得谁。我不想坐以待毙,拼尽全力也要爬到汴京。昼夜苦读,也是想掌控自己的人生。”王娡这求学之路,坎坷艰难,心酸苦楚都可写本戏文了。
“人会生气,不外二种缘由。一是无知,思想闭塞又顽固不化,缺乏思辨能力,还有认知,不能找出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人云亦云,为了讨好他人而说些言不由衷的空话,降低信誉又反而适得其反,最终得不到周围人喜欢,所以倍受委屈,怨天尤人,愤世嫉俗。”
“二是私心,有一小部分既得利益者,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损人利己,自私冷漠,从不顾他人生死,奸商奸臣暴君都有这种人格,他们天生对世间充满敌意,目空一切,自视甚高觉得所有人都该是他的奴隶,自己的错误还要推诿给别人,狂傲自大不知反省。可又怕人觉悟不听使唤,担心利益受损,才会狗急跳墙暴跳如雷。”芍药老生常谈,看穿了人心,并未有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像个世外隐者。
她只是戴着玩世不恭的面具,事实上与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是格格不入。
这片弥天大谎总要揭穿,才能让善良的人能够审时度势,不做牛马。
“眼下我不怪爹娘的偏心,也不怪王有财的咄咄逼人。他们罪在无知,愚钝,自私自利。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原谅的,他们与我不在一个世界。我已经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也有了内心的力量。这些都要感谢你。”王娡仿若见到了雨后彩虹,拨开了迷雾,找到了方向。此刻,她的目光放在芍药身上,对这个仗义执言的戏子感激不尽。
“父权社会到处是潜规则,女人想成功很难,所以要更坚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你的才华,脚踏实地,会有一番作为。”点通了王娡,芍药也算立了件功德,心中不由快活。看看天色,已到了午时,于是付了钱,打算回客栈吃饭。
“我比不得你这济世救人,普渡众生的情操。一直以来,我与人结交都是有着自己的规则与底线,倘若对方越界我会翻脸而去,刻苦努力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王娡自惭形秽,对芍药已生钦佩之情。
读了十年的圣贤书,却不如个戏子来得有情有义。
“噫!徐艾青,耶!今天你斗赢了王少,果然是有胆有识!”茶铺老板认出芍药,举拇指夸赞。
“天子脚下,自有王法,开封卧虎藏龙,岂能让老实人受气!”芍药装作急公好义的神色,配上红色的武生服,颇有侠肝义胆的凛然正气。
“我这一天到晚的摆摊做生意,也没空去戏院看您。徐老师可能唱一段,给我这铺子添添色,让茶客们听个热闹?以后你来我这儿茶钱全免。”茶铺老板殷勤的请求,要是拒绝他,有点伤和气。
“好说好说,我这嗓子吃了你的梨汤,润了润还真的清脆了许多。就来段太平歌词里的游西湖。”芍药乐呵呵的答应。她是学戏曲出身,实打实的江湖技艺,手眼身法步,一颦一笑,那神韵拿捏得熟稔老道,这曲艺花腔也是极少展露人前。
如今戏台上可不兴传统曲艺了,都是些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拉尺度搂搂抱抱以低级趣味哗众取宠。那些明星五音不全也敢戴花旦小生的头衔,不知所谓。还有那个演名将的易千喜,连个刀枪剑戟的假把式都不会,菜狗也做虎狼式,自不量力!
艺术本就是接地气的,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千金还非要凑活,没有那金刚钻非揽瓷器活。戏台为何乌烟瘴气,也是贪欲作祟,一场名利虚荣罢了。
“人生在世天下游
争名夺利几时休
闯罢了江湖跑断了腿
走遍了天下游遍了州
……”
这一句词的腔调在芍药嗓眼里出来,便是百转千回,委婉曲折。圆润又婉转的戏腔引来了过路的百姓围观,对传统曲艺,他们大声赞好,鼓掌起兴头,三三两两坐在茶铺里喝茶,茶水铺子比之前又热闹了许多。
坐在长条板凳上的王娡,看着芍药拿腔作调的姿势,微微发怔,仿若被这个戏子的神采吸走了心神,已然不知身在何处。热闹的大街渐渐远去,只有眼前的俏戏子在嬉笑怒骂。芍药身上有团柔光,虽未有太阳的热烈光明,却像盏明灯,在黑暗的世道上为有缘人引路。
天桥上,贩夫走卒边走边吆喝,有卖糖人的 也有捏泥偶的,卖小饰品杂货的,也有人三五成群斗蛐蛐的。
“听说今早开封府可热闹了,汴梁纨绔王少告了畅听戏院的戏子徐艾青。没想到这戏子居然在府衙大堂,众目睽睽下把王少骂得狗血淋头,落荒而逃,可真是大快人心。”书童说道着今日的趣事,身边的公子露出惊讶之色。
“多情戏子斗富少,已有戏院在编撰这个故事,以后天下皆知这个徐艾青。”书童也颇有趣味的谈着芍药。
“好戏得有好词儿,如今的戏词毫无韵味,不够好听。”公子的声音喉清韵雅,金声玉润,说不出的好听,却也分不清雌雄。
“公子都快十来年未去戏院听曲了,如今戏台上唱传统剧目的少之又少,都是些凡桃俗李的戏子,砭庸针俗的故事,还有那些庸耳俗目的观众。这个世道浇风薄俗,风气不好,自然出不了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大多数是沽名钓誉之辈。”书童言语带着讽刺,神情间不见卑微,倒是有世家奴的稳重自信。
“你是说这个徐艾青是沽名钓誉之辈?”公子微微疑惑。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两年翻车的红角一个接着一个,不管什么样貌背景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女星死于税,男星死于色,一堆娼妓与瓢虫。难道徐艾青还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白莲?不过是卖弄人设,骗取流量与粉丝。这汴梁城遍地黄金,卖个茶叶蛋就能养家糊口,做戏子不就图那虚荣名利?”书童神情带着不屑,对这歪风邪气颇为不耻。
“墨玉,这些只是你的一孔之见。这世道黑暗,不是由这些戏子败坏,虽说有些人品行不端,操守缺失,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徐艾青仗义执言,重情重义,实属难得,又何必把他与乌烟瘴气一概而论。不要用圣贤书上的道德标准去武断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血肉之人,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公子点醒书童,不可对一位素未谋面的人如此评判。
这是杜烟岚的处世之道,不看错一个好人,不随意武断恶猜素未谋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