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2 / 2)
一会儿后,许世宣放开晴子,心思单纯,说道:“今天既是冬至,又是咱晴儿的生日,是该一起好好热闹,晚上,我带晴儿去水苑大彩船上游湖看戏去。晴子,你看好不好?”
许晴子欢腾起来,“好啊!爹地可以带我去玩了,我好开心啊!”
许世宣看了看桌上热锅里的满满一锅的水饺,“这些水饺都是你们包的,辛苦了。”
安盾丫头插嘴道:“少爷,晴子小姐也包了很多,少奶奶说数小姐包的最认真最好呢!”
许世宣看着女儿,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夜晚的秦淮河非常的美丽,河边灯火辉煌,大彩船上挤满了人群,人们在船上奏乐,唱歌跳舞。许晴子被许世宣一路抱着领着来到了彩船上。有唱戏的爷爷在一旁拉着二胡,二胡的声音悲凉极了,带着哭腔。
可夜幕下的明都水城,十分静谧可观,透过窗子往下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可谓车水马龙,一片安详。
远处大江水榭里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灯火璀璨,仿佛在上演暗夜的舞会。几艘铺满华盖的豪华大船隐隐开动,似乎是青楼的花魁姑娘正在花船上表演舞技,并请江南的各路才子投掷彩头,为其赋诗,欢快的谈笑声不断传入耳中。
许晴子还从未见过此等大场面,连番向父亲许世宣讨教,说要去花船上玩玩看看。
“爹地,那花船好热闹啊,咱们去看看吧!”许晴子花开季节的年龄,还有着少女纯天然的单纯,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晕染着深深浅浅紫色的烟熏妆,睫毛浓密,如蝶翅呼转飘动。
“晴子,听爸爸的话,那些都是不正经的女孩子,你不要去学啊!”父亲许世宣拒绝了,神情有一丝尴尬的意味。他知道晴子还很小很单纯,不像一般的风尘女那样轻佻轻浮,用美貌随便勾引男人,而且他觉得她不应该知道太多俗世女人的悲哀。他只想一直把她豢养起来,当做手中的珍宝,不悟俗世伦理情。
“不嘛!爹地你看那边多热闹,好多人呢!”许晴子眼带慕色朝那彩船上望去,只听阵阵靡丽的歌声从华丽的船坊里传来,那么悠扬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仿佛一场凡俗的梦境。
许世宣不知该怎么对晴子说清楚,这时一旁安静许久的丫环安盾开口了,她脸上带着肆意的坏笑,勾着弯弯的唇角说道:“少爷,那么我们带小姐去看看吧!凑凑热闹也行啊!”
许世宣知道他家晴子生来与众不同,有着善良可亲的本性,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绝不是那种肆意妄为的大小姐脾气。他可不想他的晴子将来学坏,心中也非常惊惧,怕以后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父亲许世宣于是开口说道:“晴子,我们去大船上小住一番不是不可,但爹地怕你留恋凡尘,贪恋这花花绿绿,不知归属。”
许晴子拍手叫好:“那挺好的,我也想去凑凑热闹,或许还能看个新鲜呢!”
许世宣望着面前娇嫩可口的女儿,有一丝片刻的懵然,这是他从小呵护的宝贝女儿吗?为何几日不见,便变化这么大,难道她的封印……
三人离开这多姿多彩的秦淮河岸,乘船去往画舫彩船,水波流转,映着他们颀长俊美的身影。
西湖之景,让人不知不觉以沉醉其中,到处是美景,到处是美画。人总羡慕别人是画中之物,其不知自己也是画中之人,正如诗歌中说的“岸上湖中各自奇,山殇水酌两相宜。只言游船浑如画,身在画中原不知。”事后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
乘着西湖小船,许晴子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然而,一道细雨划破了西湖的宁静。许晴子赶紧回到船舱内。细雨如丝如线,如烟如雾,淅淅沥沥地飘洒在湖面上,在湖面留下无数小水花荡漾开来。一只只游船轻轻驶过,长长的尾巴像把白色的刀,好像想把水切成两半。湖里一条条小鱼跳出水面海鸥绕着天空飞来飞去。湖周围,峰峦叠峰的山被层层薄雾裹住了,连美丽的雷锋塔和玉女塔都若隐若现,尽现出它们的柔弱之美和阳刚之气,好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呦,好俊俏的公子,好美丽的小姐,快请上坐,我这就叫人为你们看茶上酒席。”踏足来到彩船之上,便有人招呼他们入座。一个掌管画舫的中年女子请佣人搬来了座椅,那个女人见到许晴子的时候,表情十分惊讶,她真的从没见过如此貌美绝艳又清新丽质的女孩,那种清纯与妖娆间接融合,在她身上恣意挥洒,如来至九天的玄女。
许世宣搭讪说道:“似大姐这般玉质花容,清歌曼舞,在这歌妓中可是少见。”
此时,画舫花船上,音乐轻快,舞姿优美,各色歌女身段曼妙之极。从游船上纵目四望,西子湖春风送暖,碧波荡漾,长堤缀绿,群山围翠,真是赏心悦目。
许世宣三人在长椅上静坐,坐台上几个舞女清艳登场,招摇着身子,向在座的俊男才子献舞。许晴子放眼望去,只见她们姿色平庸,除了领舞的那个花魁娘子还算看得过去,其他不过靠莺莺燕燕的装饰修容蒙混过关。
一曲言毕,众人鼓掌。许晴子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陌生人,非常的新鲜。舞蹈坊的歌姬舞女们由嬷嬷带着在彩船上进行公开选秀表演。许世宣和他的那群酒肉兄弟一直说说笑笑喝酒打牌玩到深夜。等晴子看累了玩够了要合眼睡觉了,许世宣才告别众人带着晴子一路快步走回家。
回到许宅家里,晴子独自一人安静走过水榭走廊。她心里默默想着:今年我十二岁了,今天又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回望这一年,有失落和悲伤,更有快乐和感动……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一年尽管很短,但也经历了喜怒哀乐与酸辣苦甜。我们怀着美好的希望与梦想,迎接明年。希望你的幸运都是随时降临的,幸福都是唾手可得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眼泪都是喜极而泣的。
今年还有一天就结束了,感恩一路上陪伴我的人!感恩一年里关心我的人!感恩生活里守护我的人!感恩生命里对我好的人!愿您所有的努力都拿结果!愿您所想的美事都能如愿!愿您余生喜悦和顺幸福安康!
有了珍惜,就能系住幸福;有了努力,就能戴上吉祥;有了浪漫,就能套着爱情;有了祝福,就能穿上如意。祝贺新的一年,好事成双,事事顺利!
小时候,幸福是一件东西,拥有就幸福;长大后,幸福是一个目标,达到就幸福;成熟后发现,幸福原来是一种心态,领悟就幸福。
爱情曾今浪漫得让母亲李珍儿不想转身,婚姻曾今温情得让母亲李珍儿不忍转身。
许晴子曾经在日记中这样怀念地写道:在江南宛城长大的少女童年岁月,父母亲人在身边的那段美好时日,如近水闲花阶前静柳,自有一副难得的安稳。
爱可以治愈一切。每当许晴子回忆当初那些在江南宛城许家的记忆时光,心中总是莫名的酸痛且带着一丝悄然入心的甜蜜。
江南宛城,这一座伴随她出生的清秀小城,这一座以经商理财而文明世外的富贵小城。最基本的理财方法就是学会经营使用手里的钱财有头脑地赚钱存钱用钱省钱。许晴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江南宛城许家的这短暂的十三年光景的时间内,发生过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那些爱和恨一定也打动过许多的人,成就了许多的遗憾和美好。
许晴子她这一路小剐小蹭地走过来,虽然身心无大碍,但还是看惯了这人世冷暖。
中午,吃完午饭后小憩,许世宣他在认真看一卷小人书,书中言:
他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他知道树大招风。
如果有你在圣上面前帮我美言几句,那一切好办。
他因多次贪腐,被上司署严厉告诫。
那一天皇上震怒。
他被迫铃铛入狱,举目所望,四面铁墙,他在牢狱里度日如年。
那一次贪污犯法,他的全部家产充公。
他原本家财万贯,现如今家财散尽,亲人离散。
贿赂,即用钱物买通掌握某种权力的人来替自己办事。
这是一个关于士子宦途的悲剧。(完)
李珍儿对丈夫许世宣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许世宣只寥寥数语说道:“你想啊!承诺就像天边的云,湖上的雾,摸不着,也看不见,你要它干嘛?”
李珍儿悻悻然道:“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实际行动比嘴皮子有用得多。”
他知道生意人当然关心的是生意。
天仙绝色佳人有约,一约有多重,不来过夜半。他笑得温存。原来是深夜与情人私会来了,不过李珍儿心里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许了金银还能富贵一生,空许承诺能换来什么?
李珍儿心想,用当时民间小巷流行的通俗侠义言情小说中的词汇句子来形容:“你这是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啊!”
大娘花牵狐说:“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万众惆怅。”平时日常生活中每日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钱。
平日里,花大姨来家里常坐说:“这小县城一周一次的集市,不过是卖些乡下人的作物织品菜蔬米粮之物而已。”
许世宣他桃花眼一飞,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含糊地回咬道:“人生最惬意的事,莫非损友一两个。沧澜美酒,划拳八卦,互揭老底,饮酒对诗,岂不乐哉!”
听后,李珍儿她的骨头酥得像炸好的麻花。
就像邻里大姥姥说的:“他们都是些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每天在西子湖秦淮河畔玩些不上道的荒唐游戏。”
小丫鬟安盾哆哆嗦嗦地直骂少爷荒唐,心里感叹:怎么世界上会有女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对沦落为秦淮歌妓的风尘女子简直无语极了。真是回回比,回回输。
每个午夜,父亲许世宣怀里经常抱着一包刚从永济堂买回来的还温热的糖炒栗子,他安静地在客厅软榻上坐下,剥得满地是壳。
在秀房里安稳香甜地睡了一夜半,被家里开门声和脚步声突然惊醒的母亲李珍儿,也会从窗户紧锁的严密的卧居走出来看看瞧瞧风声,看到丈夫许世宣一脸邋遢的憔悴样子,平时嘴巴上也会刻薄许世宣他几句,比如她会说:“疯完了,可回家了?不知从哪飞来的夜猫子和你建立了鬼仆契约?”
今天她却完全当没看见,身子骨像丢了半个魂似的,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许世宣一眼,对峙半晌,身体飘飘然从客厅经过回到卧居,似乎心中阴影重重。
那天傍晚时分,西子湖畔彩霞漫天,许晴子和母亲刚吃完晚饭,母亲李珍儿一边帮忙烧火煮茶叶蛋,一边对刚回家的丈夫许世宣说:“人,一定要换环境,环境造就人才。世宣,这样的蜕变你要吗?”
父亲许世宣随意地摆摆手,脸色有些劳累奔波的憔悴,他独自来到厨房倒开水喝了一杯热茶,经过客厅便微微张口不耐烦地说道:“我也想改变一下家里的经济支出状况,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本。”
母亲李珍儿皱起好看的秀眉有些不解地问着:“你在外面做生意是很辛苦,我也理解。但我想钱可以慢慢存下来啊!我们不着急,毕竟我们的女儿晴子还小。”
父亲许世宣嘴唇微干,泛着苍白无力的颜色,深邃幽黑的眼睛有一种难以忍受的涩缩的冷漠与抗拒,他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瞧瞧你,什么忙都帮不了我,还在这里指指点点,啰啰嗦嗦,烦不烦啊?”
母亲李珍儿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整张白净的瓜子脸惨白惨白的,让人心疼。她知道自己身体有病痛,一个月请大夫开药的钱就足足不够用。她的顽疾一直是家里的大事。听到丈夫开始这样嫌弃地说自己,她委屈地呶呶嘴巴,终于还是把难听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那时候,许晴子还不知道母亲李珍儿得的是什么病。只知道母亲因为恶疾每日每日日复一日地请医看病,把家里的老底都花光了。后来终于知道母亲李珍儿得的病叫血癌,俗称白血病。这种疾病是一种极其凶险的癌症,基本上无任何医药可以医治好。
许世宣问父亲中药师许世安他妻子李珍儿的病可有转圜的余地?他们两夫妻看上去每天和和气气,相敬如宾。但李珍儿的病情着实严重到了一定程度,而他们的女儿许晴子年龄不到十二岁还很小,这让许世宣很着急。
身为世外隐士药仙散人的父亲许世安他胸有成竹地说笨办法倒是有一个。他说这种事情就像撒大网捕鱼般碰运气。
第二天,不知爷爷许世安和太爷爷许世德他们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许世宣一天都没有回家。到了晚上的时候,正当许晴子要熄灯入睡之际,门被破开,晴子抬眼望去,只见父亲醉醺醺闯进来,并满嘴胡言乱语对母亲破口大骂,“李珍儿,把家里的钱财全部拿出来,不然我可要动手打死你。”
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见母亲李珍儿没有反应,父亲许世宣疾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教训母亲,母亲李珍儿霍然站起来,睁大眼睛瞪着父亲,抹泪哭泣着:“你成天到晚打牌输钱,喝酒赌博,有没有想过这个家,有没有多看几眼我们的孩子。”
父亲许世宣应该是喝酒了,借着酒疯发癫,他在一旁趔趔趄趄,又开始说着违心话骂母亲李珍儿:“再多嘴,就把你们通通赶出去喂野狼。”他神情凶凶的,发着酒癫,“砰”地一声,抬手把桌上的花瓶打碎。花瓶里的几只刚摘下来插好的冬梅散落在地,异常凄丽。
看到此情此景,一直性子弱弱的母亲李珍儿也有了自己的小脾气,白衣浴光,瞪着父亲,脸含蕴色道:“明天我就带着女儿晴子离开许家大宅,离开你,就算我们娘俩去外面流浪,也再不回来了,再不见你,不管你的死活。”
父亲许世宣瞪大眼珠凶神恶煞地挽起青衣长袖,想走过来揍母亲李珍儿,“这还反了?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可不想这么跟你费劲。”
母亲李珍儿木然地回道:“你打我试试?”顿时,母亲一不小心被父亲抓起手臂,推到了一旁的木桌子上,母亲碰上了桌沿的三角上,额头上磕碰了一块淤青。
许晴子见母亲李珍儿受委屈受欺负了,连忙跑过来抱住父亲许世宣的腿,嘤嘤哭泣着,“不许欺负娘亲,爹地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娘亲呢?”父亲许世宣依旧昏昏沉沉的一脸醉意,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哭闹,粗鲁的叫她滚开。
“对不起,珍儿,我们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我只能借着酒疯与你争吵告别。原谅我不能守护你一生一世,我知道自己是软弱的不成器的,可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曾深深地爱过你和我们的女儿晴子。”
寂寥的深夜里,许世宣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椅子上,失意极了。他如是想着怀念着,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汩汩而过,对于心爱的妻子和女儿即将离开自己的这一悲情事件,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许世宣心情起伏的非常厉害。
就在昨夜,耳听父亲许世宣对母亲李珍儿的一番谈话,父亲对母亲过往的恩宠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父亲要母亲立即带着晴子回故国雪国,已经没有多少岁月来停留了。还听曾祖父许世德说许家这辈子不能一脉单传,而且是半个女娃子来继承香火。听说要许世宣再娶一房妻妾。休妻纸已到,又奈何两相情意?
这时候,隔壁邻居花姨娘,一直以来照顾母亲和她两娘俩,走进房间。许晴子抬头望去,只见花姨娘穿着一件华丽的衣服,盘着发髻,且看她约莫四十来岁,双目却是湛湛有神,修眉端鼻,脸颊两畔梨涡轻悬,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皮肤较其他女子略微白皙,鼻子也比普通人略高。
“怎么?许宣,又在欺负她娘俩。”花姨娘望着父亲许世宣有些责备地说,眼中全是对晴然家的惋惜之情。
见花娘大姨子来了,许世宣瞪眼一哼,踢开晴然母女两人,径直朝大门外的花街走了出去。
花姨娘走上前来开导母亲,扶母亲坐下,母亲闺名李珍儿,所以花姨称呼她为:“珍儿妹子,你小时跟娘家嫁过来,过得还算宽裕,可如今患了重疾,家里本是有些家财的,但近几年都为治病而用,许生又另结新欢,抛下你们娘俩,撒手不管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母亲李珍儿目光模糊地望着窗外,初春的树丫冬雪消融抽出嫩芽,萧瑟的春光一片黯然,瞬间她神情呆滞,含糊说道:“晴子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白养她,如今我这样不争气,亏对了她……”
花姨娘劝母亲李珍儿不要思虑太多免得伤心,紧握她手心平气和地分析安慰她道:“你说许宣一天天不成气候,现在甚至还到了打骂妻女的份上,珍儿妹子和晴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母亲李珍儿垂眉秀目,低着头,隐隐含泪,心中伤痛万分说道:“我想离开江南,去传说中的北溟求药。”
北溟……
北溟圣域,那是一片无边疆土,传说终年覆雪,人源地广,有无数珍宝怪人及神物,只是不知究竟何方?如果能去寻找梦中的北溟圣域,去往神圣的故国雪国,那么该有多么美好。听说雪国最美丽的地方是大海。航行在大海上的人啊!在海边沐浴着阳光的人啊!海风,海水,所有这一切都如此之美,美得让人窒息。在这里,我也将化身海的一部分。海边的阳光晒进人们的心里,让心也变的微亮起来。在这座属于大海与阳光的国度里,时间变得很慢,我也不由得放慢脚步,细细的体会这份精致的浪漫。
花姨娘看出了母亲李珍儿的心思,怜惜地抱住母亲,安慰她说:“珍妹子,既然你想去,那么就勇敢一些,前往北方,去寻找北溟吧!你瞧,你都病成这样了,如果还不想找办法治好,怎可对得起晴子,她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我看着心疼啊!”于是又把颈上的金项链,手上的翠玉手镯取下来,放到母亲手中,说:“我这有些珠宝首饰什么的,你拿去当些钱,准备去求药的车费吧!望你能回到故国,找到一些亲人,讨些安慰……”
母亲李珍儿白衣寒碎,青丝乱扬,与着温融气息格格不入的样子。偏头侧看,一双杏眼清冷彻骨,但偏让人感到一股冷艳无双之美。她连忙拉着女儿叫晴儿,“快谢谢大姨。”
“晴儿在此谢过花姨娘。”许晴子秀发佩戴着粉色的发夹,两侧的秀发散发出迷人高贵气息,可爱不失高贵,爽朗大方。她谢过花姨,含泪说:“花大娘,谢谢您。我也不知仙岛在何方,北溟在何处,只是听那仙人指明一直朝北方走,便到了,虽然知道这些,我还是很害怕的。一,怕误及母亲的病情;二,怕自己年幼,不懂防身术。”
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口中说,她有个大姨管着全家的支出,很早以前大姨听父亲的话,一直等着爱郎入赘自家,便二十六了还未嫁,现在仍孤寡一人,好些时候,母亲李珍儿都为此伤感。
花姨娘身份神秘特殊,只在宛城长安街闹区开了一家小型染布坊,专做纺织批发,生意倒也和乐。
看着十三岁年龄又楚楚可怜的许晴子,只听花姨娘略带忧色地拉近两人说道:“晴儿,你不用担心自己,好好听你母亲的话,不许任性,不许跟你娘亲赌气走丢,姨相信一路上你们会得到神灵保佑的。”
临走前一晚,父亲许世宣的妹妹小姨许茜子从东郭城郊婆家连夜赶过来,拿了些送她们母女俩路上需要用的盘缠。见到许晴子母女,阿茜小姨有些离别的小伤感,看着晴儿含苞待放鲜嫩花朵般的容颜,她感触颇深。紧紧握着晴儿那双能写文作诗的白皙纤嫩小手,许茜子安慰她道,“小妹,家已败坏,远走也是一条途径,姨祝你们一路顺风!”
那天夜里,天气较为寒冷,哔哩啪啦下着秋末最后一场暴雨。许世宣见到心爱的女儿许晴子最后一面是在凌晨一两点整。十二岁的许晴子抱着自己的紫色薰衣草熊娃娃布偶从自己的小房间来到客厅,只见父亲许世宣正在客厅的餐桌上闷闷地剥着花生壳喝着小米酒,一副醉醺醺无精打采的模样。
见到晴子推开大厅的门站在暗处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许世宣心中一惊,忙抖擞起精神,对爱女许晴子说:“晴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睡不着吗?”
许晴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看晴子穿着薄薄的棉质睡袍,只听父亲许世宣又问:“晴子,怎的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冷不冷啊?可别不小心着凉了。”
许晴子又安静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是很冷,爹地。”忽而晴子抬头注视着许世宣,眼神执拗地说道:“父亲,母亲说,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你觉得这句话对不对?”
这会儿,许世宣整了整衣型,睁大双眼,打起十分精神抱住缓缓走过来的许晴子,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中,用自己宽大的毛大衣裹住晴子瘦弱的娇小身子,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许世宣忙问女儿:“吃花生米吗?”
许晴子肌肤娇嫩,神态悠闲,淡淡一笑,容颜可亲,笑容和蔼,神态间自有一股轻灵不俗之气,她向父亲许世宣点点头说道:“嗯,父亲平素常喜欢小酒配花生米,花生性甜又营养滋补,其实我暗地里也挺爱吃这个。”
许世宣便连连剥了好几颗干炒花生米往许晴子嘴里送去,许晴子接住父亲送来的花生米,含在嘴里细细地嚼了嚼,花生米咸咸的甜甜的脆脆的很好吃,但许晴子突然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酸涩的感觉隐隐作痛。
许世宣对许晴子上面关于爱与生活的问题认真解释说道:“有句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生活就是一半烟火,一半诗意,手执烟火谋生活,心怀诗意以谋爱。我觉得我家晴子特别棒,也特别可爱。生活明朗,万物可爱,一定要精致生活。生活美好而又值得期待。”
“爹地,娘亲说要带我离开宛城,这件事情可能在这几天就要定下来了。”许晴子终于对父亲许世宣说出了今夜不能好好睡着的原因。时光荏苒,离别终有些伤感与不舍。
“哦……”许世宣仿佛真的有些醉了,他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又朝天窗外下着雨的夜空望去,他始终憋着气息,没有多言。
“如果离开了宛城,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爹地了,我真的很害怕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生活,如果离开了爹地爷爷太爷爷,那么今后我和母亲将面临怎样的生活困境呢?我真的不敢想象。”许晴子又朝许世宣动了动圆滑粉嫩的嘴角,终低下头去,不敢注视许世宣。
“这个父亲也不能帮助你很好地快速解决,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定数。所以,晴子啊!你可知并不是父亲软弱,而是人世间一切情缘都要靠缘份的,今生我们是父女走到了一起,在一起相依相靠,相伴相陪,相知相爱,就是一种天然的缘份啊!”
许晴子认真想了想,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这样啊!父亲,那我们的缘份有多久呢?”
“这个爸爸暂时不知道,或许这是属于我们父女两个人永远的秘密呢!”
“哦!原来如此。父亲,那这个秘密是不是会伴随我到永远呢?”晴子轻轻搁拉着脑袋想了想,心下有些情不自禁的喜悦。
“晴子,你永远要记住父亲今天说的话。美丽的女孩,你永远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父亲的掌上明珠,即使长大后忘记自己姓名嫁给了另一个家族的男人,也终归要回到自己本来的家族。当年迈的父亲蹒跚地牵着女儿的手走上婚礼的红地毯,把至亲的女儿交到另一个年轻男人的手中,只是为了当自己年老逝去后还有另一个优秀的男人帮自己照顾自己的千金亲骨肉。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这世间还有爱。”
许世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许世宣认真地对女儿许晴子说:“晴子,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每个清晨,有你、有我、有微笑,这就是幸福!我们相约,平安、健康、快乐,这就是心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让我们用最饱满的热情来拥抱这美好的一天。当你累的时候,别抱怨,因为前方就是灿烂的曙光;当你觉得辛苦的时候,别想着放弃,因为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正能量的人生,才是灿烂的人生。”
“晴子,别想太多,天气冷,不要感冒了,夜已经深了,快去睡吧!躺在床上盖好棉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我们再一起说话聊天,好吗?”
许晴子最后一眼遥望,定定地看向父亲一夜憔悴的面容,只见许世宣的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
“好的。”许晴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许世宣的怀中,抱着紫色薰衣草熊布偶娃娃朝泛着烛光的卧室里走去……
那一天,离开的宛城的那一天,终于到了。当晚凌晨五点钟头天还没亮许晴子和母亲李珍儿便整理行装,从宛城出发,离开时却见城门已关,只好住进了客栈。今夜无风无月星河高悬。许晴子心想,母亲李珍儿是不想看到父亲许世宣再熟悉不过的清朗俊阔面孔,怕自己心里舍不得他,舍不得江南宛城,舍不得许家,怕稍稍停滞便会崩溃地泪流满面,所以宁愿狠心住客栈也不愿呆在家中犹豫不决迟迟不肯离去。
从夜间在乐来客栈一直等到清晨城门打开,阿茜小姨似乎不放心,又过来看了她们好几趟,送了一些旅途上需要吃的糕点和干粮,嘱托她娘俩路上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出什么意外。不久晴然和母亲便随着拥挤的人群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三年的城市。
离开的时候,走过宛城郊外长满青葱绿树的半山腰,晴子深深望了一眼迷雾缭绕中的宛城,只见朝霞漫天里,宛城如一只懒散的小狮子在打盹,那么安静又威严。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啊!虽然富裕,但是人情却薄凉的只剩稀薄的回忆。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今后我就叫晴然吧!”许晴子对着越来越遥远的故都说道。断桥边,相见时难,离别亦难。烟雨中,许生撑伞在远处默默相送。
北国正在下着雪的冬天,南方却是一片盎然春意。之后的几个月,差不多三、四月份,过完元宵节灯会的时候,因为没有青国特令,即出国护照和签证,所以不能从明国宛城直接北上,从东陆青国进入北溟境内,于是许晴子随母亲李珍儿在江北渡口行船又坐马车朝西北方向而去。一路颠簸,从清秀小城一直到沙漠边缘,大漠风沙淹没荒楼,黄沙漫布,沙海漫漫,这一路飘尘,小小的她寂寞的内心是有些畏惧的。
她喜穿白衣,不喜艳衣,她认为白色那是世间最纯洁的颜色,没有一丝红尘的瑕疵。白是一种洁,白是一种柔,白是一种美。
晴然对着海蓝色天幕说道:“我就是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我。”
明天是怎样,晴然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风也好,雨也好,甜也好,苦也好,这条成长的路无论有多远多痛,她都必须朝前走,不回头。
许晴子静静站立在离家宛城越来越远的地方,她默默抬起杏仁似的眼眸空空如也遥望天边未散去的云霞,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右手握拳守护心房的动作,伸出大拇指,指向左胸心脏部分,然后充满信心地对自己说道:“右手抱胸,给我精神力与灵魂力,让我变得强大,抵挡一切灾难,不要怕那些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