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门关(2 / 2)
这种绕开与其说是迫不得已,不如说是在躲避。
而那股骚动就是他们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于天,相互碰撞到一起的结果,由此看来,他们的脚步和行动中,带着一种机械和麻木,至少没有人类那种眼疾手快的灵活。
于天好奇的起身,转头向着后方,也就是人群走来的地方。
瞬间,一股夹杂着岁月厚重感的气息迎面而来,其中还带有一种颓废的丧意,像一阵狂风一样凶猛的刮来,让于天内心那根维持起生命的支柱有着分崩离析之势。
那种感觉就跟见到一口棺材,带着对生的封闭,渗透着一种对人的生命带有蔑视的居高临下的威仪,当于天抬起头看到门匾上三个大字时,随着双腿一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高大雄壮的门楼俯瞰着世人,仿佛在以其本有的高度来蔑视着世人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
门楼漆黑斑驳的石墙上,写满了岁月的流逝和经历的沧桑,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鬼怪呼之欲出,渗透着一种颓败的萎靡和死寂,还有一种直击心灵深处的震颤。
顺由而上,最显眼的应是在那门楼前,在悬挂着摇曳着的灯笼的笑脸照应下,如幽冥似鬼火般忽明忽暗闪动着的三个大字--鬼门关。
它那遒劲有力的笔画,流淌着的红色的笔墨,一丝不苟的严肃雕琢,折射出来的威仪寒芒,写尽了生命的繁华,雕刻着死亡的战栗,传唱着万世的轮回。
从中于天感受到一种凌驾于生命至上,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于天愣愣的坐在地上,在灵魂被抽空,血液被凝固的无形力量的束缚下感到浑身乏力,他甚至连抬起头再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对他来说,摆在他面前的巨大门楼,就如一个巨大的恶魔,生怕再看它一眼就会被它所吞噬,或者说自己这一只蝼蚁已经被握在一个此时就是他上帝的人类手中,生死仅凭他的处置,完全的逃脱不去。
于天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的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眼前那片灯火摇晃的昏沉和诡异。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直到于天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他已经被这种事实给打击的没有反抗之力。
坐在地上良久,于天试着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
在这里他感觉不到时间的飞逝,只有从这经过的行人,不对!
“如果这里是鬼门关,那身边这些,都……”
于天瞬间感觉背后一凉,这股凉意顺着脊背一直抖擞到脑皮,又以着飞快的速度折返到脚后跟,让他的大脑“嗡”的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同时,整个身子再次在一股凉意的抚摸下瘫软了下来。
但是在心底深处一个声嘶力竭想要大声喊叫却又被什么摁住喉咙使得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剩下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喘息声的催促下,他不管,他现在只想着逃离这里。
在这种恐慌当中,出于对生的一种本能的挣扎,使得于天竟然直接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离开这里。”
虽然双腿的颤抖在出卖和摇晃着他咽下的那口唾沫的自我安慰和挣扎,但在他完全的站了起来之后多少有种踏实的感觉。
当然了,这样的踏实也完全是从他可以站立可以逃离中得来的。
此时的于天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钟。
于是于天试着抬起脚步,还好还好,腿脚还是自己的,能够自由的走路,可是下一秒,他就又犯难了。
他看看众人纷纷向前的道路尽头,上面充满了未知的迷茫和不安,似乎无法逃离。
而身后,有着那座巨大的门楼的俯瞰,使得于天就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他知道,如果这里是鬼门关的话,这些人都是从那个门楼里面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座门楼,联通的是阳间和阴界。
那如果自己想要逃离,唯一的办法,就是转身,向着那座门楼走去。
那座门楼之上带着的居高临下的威严,是自己从心底惧怕的,那是一种本能,生对死的本能,但是于天知道,如果自己想要从那里走出去,就只有去,正视它。
挣扎了许久,于天深吸一口气,鼓起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毅然地转身,由低到高,目光缓缓顺着斑驳的石墙向上攀爬,近乎满目狰狞的看着石墙上刻画着的古怪却又猖狂的塑画,他原本平坦的心,也随着这些坑坑洼洼的轨迹映入眼帘而渐渐的爬上心头,最终聚集在心口的位置,并且在那里结上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镰刀,在撕裂切割着他的心脏,又像是一个锤子不断地在敲打加快着他的心跳。
慢慢的随着触目的惊心和看到画面的深邃,在强忍着的煎熬下,从视觉上传达来的图形传到胸口上,奇怪的感觉变成了一个缓缓冻结的茧,进而传来一种痒痒的感受,就像是伤口破裂后结着的血痂,在那凹凸不平的黑红掩盖下总有种想要将其撕开的冲动,你不挠会痒,挠了又会疼,十万火急的救助不能够解决问题,饮鸩止渴又没有希望的出路,只能够在这样的感觉中煎熬着肉体,进而触及到灵魂的嚎叫。
当于天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三个大字上,虽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感受到震人心魂的门匾所散发的气息,不免还是心神一动,目光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就像是一阵狂风,将他所有的气势都吹倒,而之前所有的一切一鼓作气,所有的忍受所有的整装待发都在丢盔弃甲当中变得荡然无存,甚至没有了之前因为直视而备受折磨的煎熬。
于天从自己的放弃中得到了一种解脱。
当然,这种解脱的本质,是逃避。
于天深知道这个,所以他对自己的做法有着屈辱的不甘,随即他背负着生命的分量,带着一种愤慨的决绝,毅然的抬头,目光紧紧的锁住那三个渗人的大字,一动不动。
也不知僵持着过了多久,在大汗淋漓中,在紧绷着的神经带着像是已经成为一块石头般坚硬的身体中,在像是有什么无形之力将他撕扯的粉碎又用着胶水胡乱的将他粘合拼凑到一起后,他的身子一下子随着精神的松懈变得瘫软了下来。
只剩下他半躺在地上双手有气无力的扶着地面,大声的喘息着,像是经历了一场不见鲜血的战争,但是这次所得来的却是一种得意。
当再次看向那三个大字时,心中有着小小的芥蒂和忌讳,让于天被迫移开了目光;
再次抬头,眼中只剩对雕琢和刻画的惊奇而没有了恐惧;
又是一眼后,只是简单平视的观看,没有了那种伟岸的感觉;
再看时,也就是一块普通门匾罢了。
稍稍喘息后,不再需要去刻意的从那三个大字当中闪躲什么,于天便是直接起身,不再拖沓的向着那座空荡的门洞行去。
不知道是这门框太过于高大和厚重,将里面衬托的如此的空旷,还是里面原本就是一个无底洞,从这里看上去里面一团的乌漆墨黑,要不是有着灯火昏黄的微微渗透,于天都怀疑这门楼的大门是紧闭着的,而那大门是一整块的黑。
当于天看向大门黑暗处的深邃时,发现从里面传荡出来一种熟悉而又不舍的情感,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你自己躺在棺材里面透过面前近在咫尺的厚重木板来窥测着木板之外那个鲜活的世界一样,对这种奇怪的感觉于天一时间捉摸不透,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从这里逃出去。
当于天凑近的时候,要差一点就被其中广阔的黑暗给吞噬进去,于天调整着错乱的呼吸,一步步的接近着它,直到自己立在它的面前,触手可及。
于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僵硬的手臂,向着黑暗的门洞摸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