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们是夫妻嘛。(2 / 2)
而他还在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对她说话,哄她,让她安心。
阮秋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停止的时候更是。
虽然喝醉了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可她到底还有一分意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停顿片刻,她抽了两下,打了个哭嗝,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关叙的心早就软得不像话,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语气有些重,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或者应该明天等她清醒的时候说,或者就应该压下来,反正自己会保护好她。
“阮阮?”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叫她的名字。
阮秋棠刚哭完,还有些迟钝,怔愣着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别生气了。”关叙摸了摸她被眼泪浸湿的一缕发丝,替她别到耳后,说道,“好一点了吗?”
阮秋棠平复了一下呼吸,本就不大清醒的脑子被酒精冲散,现在又被困意包绕,她勉强撑着说了句:“嗯。”
“我、我、我……”她的舌头仿佛都在打结,别别扭扭地说,“我哭、不是、不是因为……因为你凶我。”
“……虽然你刚刚,是有一点,”她伸出手,比了一个手指,因为醉酒动作不协调而显得可爱,“就那么、那么一点点。”
“我主要是、觉得、觉得高兴。”她试图解释。
关叙一怔,才意识到了阮秋棠的意思。
她原来后面的哭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是终于被这杯酒勾起了心里迟迟无法发泄的情绪。
她对阮麟的恨、对亲情的渴望而不得,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根本就不会因为它们生气。
然而这杯酒像是一个契机,一个点燃她想法的引线,把她永远压在心底无法释放的情绪引出来。
她还是难过,还是遗憾,还是失望。
关叙摸了摸她的发梢:“高兴?”
“我高兴你、你帮……帮了我,高兴我……变得自由。”她试图努力把舌头捋直,不过不是特别成功,有种笨拙的娇憨,“我以后就、不用、不用受他的气了,大不了等我!挣了大钱——”
说到这里时,她的语气还有些激动:“我把演出费全部、全部还给他,他可就没资格再说、什……什么含辛茹苦,养我这么大了。”
“他根本从来、从来就没有……没有关心过我。”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又低了一些,伴随着浓重的鼻音,“他只爱钱、和、和权势,可是今天。今天……在看到他之前。”
“我还是、还是有那么一秒,希望可以看到,他的父爱。”阮秋棠说。
她不是没有过期待,不是没有过渴望,可无论她怎么期盼,最后换来的也只有一次漫过一次的,巨大的失望。
她也早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现在自己早已不再奢求那些,维持一点表面的父女关系就好——即使她知道只是表面。
可是那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啊,有没有某一刻,他也会把自己当做他的掌上明珠?
那么多年过去,她一个人在华沙迷失方向的时候、刚到学校因为人生地不熟被偷了钱包和行李,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奢望。
她还是有倾诉欲的,可外婆年纪大,不能陪她出国,她更不能让她和巧姨担心,因此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下来。
等父亲一年后无所谓地问起,她也只能随口云淡风轻地说“一切都好”。
可这样就对吗?
在今天下车以前,她无数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走个过场就好,不要在意阮麟的态度,不要去听阮麟说的话。
阮麟根本就只是把自己当成上位的工具,要是信了他的话,到时候生气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
哪怕有那么一秒,一秒也好,她还是生出了些许微妙的希望。
也许阮麟会真心地祝福自己,不是祝福自己找了个有钱有势的丈夫,而是真的会为自己感到幸福。
只可惜,等看到阮麟谄媚地迎上来的那一刻,这个梦就碎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都好,可到了最后,阮麟不仅一点也没有改变,甚至还想以自己的自由为威胁,去试图跟关叙谈点条件。
于是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在阮麟不怀好意递上那杯酒时,毫不犹豫地抢了过来。
喝吧,喝下这一整杯酒,就断了最后一点对父爱亲情的念想。
可是啊,可是啊……
她看着关叙,还是有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沾湿睫毛,划过嘴角。
可是——渴望爱真的有错吗?
“一点父亲的爱都没有吗?”阮秋棠抬着头,看着关叙眼里的自己,声音却低得仿佛自言自语,“一点点、一点点也不愿意给吗?”
关叙看着她的表情变得哀恸,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攥,生生的疼。
他忽然就把她抱得很紧:“阮阮,我知道,我知道了。”
阮秋棠的眼泪落到他的肩膀上,声音朦胧:“我……我现在知道了,不该冲动……喝那一杯酒。”
“可是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是。只是想也帮一帮你。”
“嗯。”关叙的下巴抵着她,声音也带上了一点哑。
“那杯酒,算我替、替你喝,也算我自己,自己喝的。”阮秋棠打着哭嗝说,“喝……喝完了,我就不会再想那些事了。”
“嗯。”关叙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好。”
“而且……”阮秋棠说道这里,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像是想要很郑重地说点什么。
她看着关叙,抿着唇角笑了:“好歹、好歹……我们是夫妻嘛。”
她伸手,摸索着关叙的耳廓:“好啦、好啦。”
“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难看啊。”
关叙还想说点什么,但阮秋棠哭过笑过亲过发泄过,好像终于累极,还没来得及撑着去听他开口,就已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