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2 / 2)
谢峥微微颔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闪了闪。
他将拿到的抑制剂分给了沈斯年。
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谢峥和沈斯年两人头一次这样相安无事地待在一起。
他们拿了抑制剂一路无言地折返回去坐下,等待着这场手术的结束。
正在谢峥焦急地注视着手术室方向的时候,走廊不远处穿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而且是朝着他所在方向过来的。
他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在看到谢父和女人的身影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要不是我和你妈当时刚巧在后院,看到救护车过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谢家和白家离得比较近,他们住的地方不在城区,周围也没什么人。
救护车从白家那边过去又离开的,再加上这几天正好是白桃的热潮期,想要不联想到她都难。
谢父皱了皱眉,斥责了少年几句,然后径直走到了白衡旁边。
“白桃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暂时还不清楚,现在正在做腺体切割,要等到手术结束之后才知道情况。”
青年神情凝重,垂眸看着手中的数值表,无论是信息素浓度还是体温,都要比他当时要高出不少。
“热潮不像发热期那样常见,一万个alpha里面顶多只有一两个会出现热潮期,而像白桃这样双S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没有足够的临床经验,医生说要是到时候还不能稳定下来,很可能会进行二次切割。”
一次切割的痛楚就很难承受了,两次又要如何撑下去?
而且如果只是疼痛,咬咬牙撑下去倒也没什么,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成。
可是腺体本就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多次切割就算修复了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别太担心了,这一次的情况和你当时不同。有阿峥在,会稳定下来的。”
男人刚这么安抚道,一直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啪”的一声推开了。
刚才和白衡说话的那个医生神情急切地走了过来。
白衡赶紧上前询问:“医生,手术怎么样?我妹妹情况稳定下来了没有?”
“刚才我们已经做了第二次切割了,还是没办法稳定她的信息素。她的信息素暴走得太厉害了。这还是我从医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热潮。”
医生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竭力平复着呼吸。
“但是病人的情况没办法再进行第三次切割了,要是再切割下去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做标记……”
“既然要做标记你一开始直说啊!啰哩啰嗦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带我进去!”
谢峥着急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沈斯年一听拿着抑制剂紧张地上前说道。
“还有我,我和他一起进去。”
“你们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医生语气沉了下来,一时之间空气压抑又凝重。
“她现在处于暴走阶段,是没办法通过切割腺体稳定下来的失控状态。标记是能够让她度过这一次危险期,然而被标记的那一方极有可能会因为难以承受住这种程度的标记,而造成腺体损伤。”
他说到这里一顿,视线在沈斯年和谢峥两人身上扫去。
“我这里说的损伤是不可逆转,不可修复的。”
腺体损伤,意味着残缺。
白衡脸色骤变,他心下一慌,猛地看向沈斯年和谢峥。
“如果不做标记,她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谢父问的。
“会死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以她的情况,如果不进行标记,又想要活下来的话——”
“只有摘除腺体这个办法。”
打个比方,如果说腺体损伤的程度只是少一只眼睛,那么摘除腺体则是高位截瘫。
没有腺体的alpha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椎一般,不仅她的精神力和体能都会大大削弱,还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被病痛永久折磨。
不会死,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是进行标记还是摘除腺体……”
“考虑个屁!带我进去!”
白衡听后颇为意外的看向谢峥,他以为他会考虑很久才会做决定,不想他这般果断决绝。
毕竟腺体损伤可不是小事。
谢峥也不管其他,拽着医生的手腕就准备往手术室里去。不想他刚走一步,谢父沉着脸上前拦住了他。
“父亲,你这是干什么?”
谢父冷声询问:“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少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腺体损伤比起腺体摘除轻多了,不就是感知不到信息素和留下点后遗症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桃生不如死吧!”
摘取腺体,无论是摘除时还是摘除后都生不如死。
“你知道腺体损伤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以后的残缺,你会失去家族继承权,失去所有的一切。真正成为一个你以前最不屑最不齿的,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omega。”
镜片之下,谢父的眼睛情绪晦暗,好似诡谲的乌云。
“阿峥,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甘心做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吗?”
谢父虽然是家主,可谢家并不是他一个人做主的。主家,分家,各种关系错综复杂。
谢峥分化成omega之后,要不是他祖父力排众议,他能力出众,估计早就落到别人手上了。
要是这时候他腺体损伤了,那便彻底回天乏术了。
谢峥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且你不是喜欢她吗?腺体损伤,没有了信息素,你对她不会再有任何吸引力。”
“如果她只有你一个天命倒也算了,毕竟就算你对她没有吸引力了,她也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谢父说着隐晦地瞥了一旁的沈斯年一眼,只一个眼神,无声说明了一切。
如果谢峥去做了标记,腺体损伤之后白桃会因为他的牺牲而感动,愧疚,只此而已。
但是沈斯年不同,他什么也不用做,没有了威胁没有了顾虑,真正绝对地拥有了白桃。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少年一番牺牲为别人做了嫁衣,谢父还觉得不值得。
白桃并没有对谢峥动心,也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什么都没有就要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值得吗?
“再好好想想吧。”
这话不仅是对谢峥说的,也是对沈斯年说的。
他们之间要么一个人做这个“无私”的决定,或者都不做决定。
白衡并没有因为谢父阻拦住而不满或者觉得他冷血,就像医生在做出手术之前会提前告知家属风险,让他们做出妥善决定一样。
他们也有权知晓一切利弊。
“你们不用太有心理负担,就算这一次不是因为你们刺激她导致了提前发热,她到了热潮期也会面临现在这样的处境。”
“无论你们愿意帮忙标记也好,不愿意也罢,我不会指责你们半句。”
青年脸色苍白,要不是这个时候是靠在墙面的,或许他早就站不稳了。
他很无力,却又不得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请求。
“不过作为白桃的哥哥,我私心里希望你们能帮她度过这一次危机。如果你们其中有人愿意帮忙标记,我会让她负责的。
我保证,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做出任何对不起伴侣的事情的。”
这是白衡代表白桃,白家做出的承诺——标记的那一方会得到婚约。
不过是一纸有名无实的婚约。
这样的结果无论对哪一方都不公平。
可是没办法,这是如今他唯一能够做出的,对对方而言有所补偿的承诺了。
得到人却得不到心?
这和自我欺骗一样,有什么意义?
谢峥脑子乱得厉害,抓着医生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
他不怕腺体损伤,继承权他也不在乎,可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白桃和沈斯年在一起,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这比要他死还难受。
“我……”
他喉咙一紧,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字。
从手术室里面迸发出一阵浓烈灼热的信息素,紧接着伴随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醒了。
谢峥瞳孔一缩,下意识往手术室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身形一动,一道残影掠过。
“啪”的一声,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沈斯年没有想太多,在听到白桃声音的瞬间身体比脑子更快。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动起来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气息也乱。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都在推门白桃看到他时候骤然亮起的眼睛的瞬间荡然无存。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试胆大会的时候,这一次也
是。明明他是那样自私狭隘的人,却总是在给别人做嫁衣。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白桃愿意遵循本能在他和谢峥之间做出选择一样,他也听从本心。
沈斯年突然勾唇,释怀地笑了。
苍白的面容因为这点笑意,似冰雪消融,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主动靠近。
他站在门口,朝着白桃张开了手臂。
“阿桃,过来。”
“阿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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