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狂浪(2 / 2)
辟舍罗低头沉思片刻,余光打量炎钧一番,半边嘴角胡须微动:“好,你先带路。”
炎钧未曾多想,只认为机会难得,一旦骗到陆上,就能以业火焚烧其身躯,遂转身往海面飞去。
忽然,祭坛处掀起狂风骇浪,以辟舍罗手中巨刃为风源,这场惊变令此地的九黎士卒也慌了阵脚,云遥站在风中唯有惊叹,已忘记该如何逃避,可随后,他意识到这股力量并非朝着自己汇聚,而是上方那直奔海面的矫健身影。
海水不断旋转,形成一道龙卷风,呼啸着冲向素来沉稳,这一次却难免失策、毫无防备的炎钧,云遥脚下一蹬,也不顾一切飞上去。
洛轻雪没有这般敏锐,稍钝片刻,待缓过神时,见他飞到炎钧身旁,一把将其推开,独自承受下。
狂浪四溅,海中地动山摇,滔声甚至盖过云遥的惨烈呼叫,旋风将他冲上天际,不见踪影,炎钧落下海底,双眼直瞪辟舍罗,愤怒中却又有无奈,洛轻雪则是抬头仰望,近乎呆滞。
“他被我打回海面,是死是活便不得而知了,不过以你们如此羸弱来看,八成已经在海上等着喂鱼!”
“跑。”炎钧悄声对洛轻雪道出一个字,却被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大概是不知海水传声胜过陆上,想溜?本将军可不答应,除非也与那小子一样吃我一招,而后生死由命。”
辟舍罗抬起巨刃,眼看又要标记二人,洛轻雪急中生智,见他一心守护帝江法器,在意非凡,便立刻横移两步,将身旁一块海底巨石一脚踢去。
巨石飞向“狂澜碎岳”,辟舍罗果真分神将其拦下,眨眼间的生还之机,洛轻雪以蛮力掀起一股海浪,虽远远无法同他相比,但也掩护两人成功隐去,溜之大吉。
九黎勇士欲乘胜追赶,辟舍罗道:“别追了,那黑衣小子一身炎阳之力,定是个用火高手,还能看出我的软肋,当真见识广博。不过这几人对神器如此迫切渴望,只需守株待兔,他们一定还会再来。”
云遥漂浮在海面上,天已落幕,望着灿烂的星空,心中无助、彷徨,也许再过几日,九州大地就将为洪水淹没,不复此景,而这一刻在他心里,还有另一个愿望。
欲翻身游向岸边,却被打得一时用不出力气,可是又有几分庆幸,因为这一击若不是他,换作任何一人恐怕都会要命,尤其炎钧那脆弱的身躯。当云遥如神助一般日夜精进,早已不再同初次相逢时仰视着,反倒觉得他才是最需保护的人,就像一团熊熊烈火,却随时可能会熄灭,只剩一缕烟尘。
洛轻雪飞出海面,一眼便找到他,抱起他冲向不远处一座海中岛屿,炎钧也紧随而至落下地面,急切问道:“怎样,有无大碍?”
云遥勉强笑着,摆一摆头:“无妨,如果这便是他最强的一招,我还可以再接几次。”
“做你的白日梦!我们已然尽力了,可那家伙还有多少保留,不得而知。”
“不逼出来当然不会知道。”
“可命只有一条。”
“炎钧,你的意思,我们要放弃?”云遥惊道。
“否则还能怎样,这家伙不仅道行无可企及,更是身经百战,老奸巨猾,我低估了他,看他外表如此狂妄,想要骗至海面,却反被偷袭,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那神器怎么办?除了你的枪、我的剑,还差一样,如果不能修复三皇封印斩断魔气,柷楰就会彻底被控制,我们只剩一天了。”
“我想起另一件神器所在,三百年前你们玄清师伯的承天剑,不过现在只剩断掉的剑柄留在不周山下,不知能否一用,还有一日内未必能赶得上。”
“岂止?不周山下尽是黑龙,如何得到?再说师伯早已过世,承天剑又岂会跟随我们?”
“总好过现在面对九黎大将。”
云遥想了想,起身说道:“那你先去寻找,以免万一,我再会一会辟舍罗。”
“不可能!”炎钧斥责,“你再去就是送死,除非先将他骗出海施以火攻,还需趁其虚弱不备,否则也未必能成。”
“可是!”
“别可是了,自己先保住性命,才能去想怎么解救天下人。”
二人谁也不肯服谁,云遥还想争辩,可因为伤势忽然气息不顺,只能到此为止,盘坐下继续休养。
炎钧对洛轻雪道:“你好好照顾他,我回天荒镇一趟,之后再与你们汇合。”
海岛上的夜晚并不平静,潮声一浪高出一浪,不过因为太疲惫,洛轻雪仍是睡入梦乡,梦中似乎又见那一双神锤,只是却如此遥远,几只飞鸟从头顶划过,她恍惚惊醒,恐怕又梦至与九黎大将一场恶战。
蓦然转身,本该躺在一旁养伤的人却消失不见,洛轻雪起身四面环顾茫然无措,伫立于呼啸的海风中不知何去何从。
炎钧回到东胜山顶,对着那空旷的承天剑台久久发愣,已快忘了来此所为何事,夜空下几声轻缓的脚步,霓裳自远方归来,见炎钧这般专注,不忍打扰,直到他终于也察觉自己。
“公子与那柄剑,似乎也有所羁绊。”
“这倒不曾,姑娘多想了。”炎钧转身微笑,“怎样,可找到封印所在?”
“忙碌一天仍是无果,大伙分头行动,以海鸥传音,祝姑娘他们似乎也未有所获。你们三人又如何,可打败了九黎大将夺得神器?怎不见另外两位?”
“别提了,败得心服口服。”
“这,公子深夜来此却是何故?”
“帝江神锤应是拿不到了,但我想另一件或许可及,还请姑娘相助。”
“你言下之意是指......”
“就是这剑台上的承天剑。”
“剑早已随其主,不知所踪。”
“可你不是说过,或许他还活着,若已离世,剑与剑台会有所感应?其实,我也相信他活着,我想若能以这其间共鸣,告知远在另一边的他,他一定会带着剑赶来,与我们一起,哪怕剑已断。”
霓裳不觉低头,婉转地说着:“抱歉,令公子误解,其实那只不过我一厢情愿,剑与剑台共鸣,未曾有谁亲眼见证。即使如今那个人还活着,也无法知晓此地变故。”
炎钧失落道:“如此,便彻底无望了,一天后,只能任凭大鲲将神州淹没,或许,还有一场更可怕的九黎浩劫。明日一早我就说服同伴离开,你也好自为之,早些逃命。”
“天大地大,却逃往何处?又有谁能躲过?”
“躲过一天算一天,至少对我而言,等海浪淹到昆仑山脚再说不迟。”
“哪怕天翻地覆,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我会一直守着这座承天剑台。”
“何必如此固执?”
正说着,北方忽然响起巨大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