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是郝思嘉(2 / 2)
“怪不得你对那面这么熟。那些烟都是从广州弄来的吧。”
“没错。”
如今,洋烟从哪里弄来,在新泰已不是秘密了。
他们经过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对面,闫晓梦和吴海三走走停停,手上都拎着一捆树棍,时不时还弯下身去。孙明畅看过去,问陈梅花,“晓梦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吧。”
陈梅花嘴一扁,说:“三十了。你当她年轻哪?跟我差不多啦。”
孙明畅继续前行,嘴角漾起笑意,目光时不时地要飞往池塘对面。
今天烧烤非常成功,大伙不仅胃口大开吃得起劲,对闫晓梦和陈梅花这两个新识的朋友也非常热情,尤其是没带女伴来的男士们更是献尽殷勤。
陈梅花异常兴奋。被众男人拍马屁的感觉真好。她跟他们一块儿划拳喝酒,大声说笑,好像遇到了老朋友。她似乎忘了方艾华,忘了今天这身行头曾经给自己心灵上带来的打击,甚至忘了孙明畅。她全身心投入到其他男伴送给她的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温暖之中去了。
闫晓梦对陈梅花这么快入乡随俗佩服无比的同时,又非常懊恼。“看来,今天被架到火上烤的,只有我一人了。”
闫晓梦的确被架到了火上。她无法像陈梅花那样,有了其他热情的男伴就能忘掉孙明畅。她做不到。她的注意力始终离不开孙明畅。她暗自生闷气呢。她对孙明畅今天的态度非常生气。别的男人对她一个劲地套近乎,孙明畅却对她冷冷淡淡。不光捡树棍不叫上她,还允许方艾华坐到他的大腿上。最叫她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任凭方艾华在他怀里小猫小狗似的扭来扭去而不恼火地推开她。她伤感透了,自尊心隐隐作疼,觉得自己就像在十二根橡树的野餐会上不被希礼重视的郝思嘉。如果不赶快把眼光从他那里拨出来,她实在担心眼光会变性,会喷火,会把方艾华烤成焦炭。
“怎么,量我没男人巴结不是?”她小肚鸡肠地想。她真想过去和吴海三亲热亲热来气气他,但最终忍住了。“我不是郝思嘉,希礼不跟她结婚,她就赌气去乱抓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结婚,表明她也有人要,也有婚结。我犯不着。我有男人,我现在……除了稀罕钱,什么也不稀罕!”
她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钓鱼竿,谎称吃饱了想尝试一下钓鱼。
吴海三困惑地说:“钓鱼?这还有一大堆没吃完呢。”
她说:“我想学学怎样钓鱼。”
有男伴大声喊:“钓鱼是男人的事呢,你们女人学这个没用。”
她回身问:“为什么?”
他笑嘻嘻地说:“因为女人天生是鱼,我们男人天生是钩嘛。”
陈梅花推了他一把,“哇,你好歪呵。”
闫晓梦扫了孙明畅一眼——他正拿眼有趣似的看她,笑道:“那也未必。我们女人不当钩子则罢,要想当钩子,保准钓得你们男人晕头晕脑,东西南北都摸不着方向呢。”
众女友齐声叫好:“说得好说得好。”
闫晓梦拎着鱼竿向湖边走去。孙明畅的目光长长远远地跟着她。
当阳光不像正午那样强烈,所有人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说也说倦了,大家像一群欢快的鸭子,换上泳装,扑通通下水游泳去了。
孙明畅找了个冠冕堂皇地理由留在岸上,说为了爱护环境,他要把草地上的饮食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去。做完这一切,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对水里的人说:“咦,怎么晓梦还坐在那儿?你们可不够意思啊,扔下人家不管。得啦,我过去叫她。”
水里立即有人反应,是方艾华。她大声说:“人家想钓鱼嘛。”
孙明畅说:“这会儿钓啥鱼?鱼都嫌热躲水底下去了。再说,集体行动要步调一致听指挥,该钓鱼时不钓,不该钓鱼时坐在那儿装模作样晒太阳,她也不怕中暑?我过去说说她。”
吴海三从水里蹦起,大喊:“你别去胡说八道!人家爱干嘛干嘛,碍你什么事?!”
孙明畅笑道:“我不过是去招呼一下,你急什么急?”
众人哄笑起来。吴海三狼狈地用手抵挡四面八方泼过来的水。孙明畅趁机摔开大步向闫晓梦走去。
孙明畅站在闫晓梦身后,悄无声息地看着她钓鱼。
闫晓梦知道身后是谁。虽然人在钓鱼,耳朵却极力收听身后信息。听到孙明畅走来的脚步声,又喜又恼。待他在身后站定片刻,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你专心致志的,都不敢说话,生怕吓跑了你的鱼。”
闫晓梦气鼓鼓地说:“谁会那么傻,明知有诈。”
孙明畅绕过来,坐在她旁边,歪头看她,“怎么啦?好像在生气啊。”
闫晓梦白了他一眼,“我干吗要生气啊?”
孙明畅说:“好像在生我的气。我没说错吧。”
闫晓梦气性更大了,“我干吗要生你的气?”
孙明畅说:“是呀,这不正问你吗?干吗呢?”
闫晓梦没办法不像刺猬似的厉害起来。再这么被钻空子,她要守不住阵地了。“你以为……”她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你真是周润发啦?长得好看又怎么啦?长得好看我们女人就该有事没事以你为中心?觍着脸讨你的好?”
孙明畅扮着鬼脸,不急不慢说:“你,说话历来都这么一针见血?”
“哇,你的皮真的好厚!”闫晓梦愤然扭头,准备精挑细选几句恶毒语言再发射过去,以便加深他对她这种评价的印象。然而,再一次的,计划没有变化快。当她的眼睛和他的对接时,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那里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神放着电。她阵脚大乱,刚才还凶巴巴的表情立即水垮兮。她几近弱智地凝望着他,简直忘了他的厚颜无耻。
就像两块异性磁铁,虽然相隔半步,却感到对方强大的吸引力。彼此充满热望的目光,慢慢地慢慢地滑过对方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到嘴唇上,在上面停了很久很久……
当两人眼眶发热、鼻息发热、通体发热时,方艾华一路喊着孙明畅奔了过来。
孙明畅站起来,微喘而温柔地说:“别钓了,游泳去吧。”
闫晓梦软绵绵地说:“我不会游泳。”
“我教你。”
“那就更不会了。”
孙明畅恰到好处地转过身去,一把把奔过来的方艾华拦住,大声说:“走吧,她不会游泳。”方艾华来不及审察闫晓梦的表情,就被他拖走了。
闫晓梦看着他俩勾肩搭背地离去,不禁骂出声来:“妈的,四年大学白读了,喜欢上这个没有文凭的花花公子,眼珠是不是掉狗窝里糊了一圈的屎啊,这么不开眼!”
第二天,任凭陈梅花在店里怎么拿孙明畅说事,闫晓梦高低不接话。她深知,精神已然出轨,无疑是给人生下套挖陷阱,她想拯救自己,趁大脑还没有乱成一锅粥,把人生轨迹扳回正道上。
“以后别再提他了,好吗?这人不是咱俩的菜,咱俩不适合吃婚外饭团。”等陈梅花说得口干舌燥时,闫晓梦来个总结性发言结束了当天孙姓论坛。
陈梅花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哝哝,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