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红日（2 / 2）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永远的微笑》，1940年周璇演唱，百代发行。

唐华轻轻用吉他伴奏，因此周璇的音阶更低，但嗓音却更加深情。

唱完这曲，周璇像是打开了倾诉的闸门。

“我6岁的时候被一户周姓人家收养。养母有一次告诉我，其实上一家抚养我的人，也不是亲生父母。直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何人、故乡在哪。”

“我被收养不久，家中就发生了变故，日子越来越困苦。他们经常都出门不归，家里没有一点吃的，我饿着肚子呆呆地坐着，口水直往肚里咽……”

“有一次，养父毒瘾上来了，要拉我出去卖掉，幸亏养母拼命拉住这才作罢。从此，养母再也不让养父接近我。我的上学费用以及日常吃穿，都是养母劳作得来的。”

“小时候我就爱听人家唱歌，耳音也好，常常跟着哼，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就能上口了，在学校里，我唱歌的成绩总是第一名。”

唐华静静地听着，把叹息埋在心底，也和周璇聊起了自己的孩童时代。

“最喜欢看的是过年的时候，村里舞狮子，舞狮队挨家挨户地跳过去，在每户门口停一下，龙飞狮舞给这家人拜年。这时候每家就要准备好一个大红包，从楼上用竹竿悬在门头。约定竹竿越高，红包就要越大。两层人塔五个大洋，三层十个大洋，四层二十个……可有一家特别吝啬的，舞狮队垒了4层，撑着狮子颤悠悠爬上去取了红包，你猜是什么？20个铜板。队长大声念道：‘后庄马家，红包20个铜板子儿，谢了！’大家就哄堂大笑。可也真巧，就在这一年，这马家的生意突然就亏得很大，都要卖地了。”

“我小时候，母亲几乎从不因为我犯浑打我，但有一件事除外，猜是什么？吃甘蔗。你们北方人，不许插嘴，广东以北都是北方，北方人都说广东人长得难看，一口大龅牙对吧？其实就是整天啃甘蔗啃出来的。我有一次特别馋，和邻居小伙伴偷偷啃了半节子甘蔗，回去被母亲发现，狠揍了一顿，再也不敢吃了。你看，我的牙是不是一点问题没有，特白特整齐？”

……

唐华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既不找悲伤的往事，也不找炫耀自己小时幸福的往事，就只挑那些让人捧腹的段子，逗得周璇听一会笑一会。

天色就这样渐渐现出了鱼肚白。远处车上，小六子和秦助理手牵着手，两人贴坐在一起，估计都快睡着了。唐华和周璇却并没有多少倦意。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唐华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深呼吸着湿润的带着朝露的空气。

弯腰把吉他拿起，“周璇，我给你唱一首歌。”

周璇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盖，看唐华在霞光中甩甩头发，接着手几乎是在琴弦上拍打，发出了一串个有节奏的震音，用粤语大声地唱了起来：

“哦哦哦哦……”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唐华转身，用热切的眼睛注视着周璇，须臾又拨动吉他，接着高唱：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从何时有你有你伴我给我热烈地拍和”

“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