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他收住声，环视一周，见无人提出异议，又把眼光望向萧何，说道：“萧何相国，我再给你加封个两千户吧。以往，我在沛县泗水亭，做一个小小的亭长。”

说到这里，刘邦抬起右手，拇指掐着小指指尖，在众臣面前晃了一晃，

“去咸阳公干，没有路费，其他朋友都是送我三百钱，只有你萧相国，每次都是送五百钱！每次！今日，我姑且以这两千户的加封，不知道是不是还得了你这两百钱的人情啊。”

说罢，也不管众人艳羡的神情，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很会算账的，对，你叫杨喜，再给你加封个一千二百户吧，合一千九百户，都封在鲁阳。”

又远远望着杨喜坐的那个方向，大声说道：

“杨喜，现在你有了封地，希望你算好自家账，跟替我算账时一样精明。你是秦人，要善待父母，抚养亲族，好好守住这份家业。后世子孙有能干的，立了功，还可以再加封。”

杨喜闻言，感激莫名，伏地长谢。

原来这杨喜加封的鲁阳，却是不同他处。这鲁阳，守洛阳城的南门户，土地平整肥沃，物产富饶，此地的一千九百户，抵得上贫瘠之地的万户还有余，一旦承平日久，人丁又更易生聚，届时人烟之密厚，也更是远胜他方，这实在是一等一的厚封。

这一番，杨喜挨了顿臭骂，又跟着萧何相国，很莫名的加了厚封。群臣早就见识了刘邦的喜怒无常，倒也不以为异，只说是杨喜今天真是踩到狗屎运了。

只有灌婴、杨喜等少数几个人心知肚明，这一千两百户，其实是对杨喜献那一璧十五印的额外封赏。

这番论功行赏，列位诸侯封定之后，刘邦又另行加封的，也只有萧何、杨喜二人而已，但看上去，却对杨喜又骂又赏，好像是刘邦心血来潮而已。

其实，刘邦原就打定主意要加封杨喜，同时，又念及要报答萧何往日对自己的私恩。这两种加封，一个已然承诺不对外人道破，另一个又纯属私意，所以都无法在先前讨论分封时摆上台面，公开来讲。

刘邦以萧何的加封为转圜，既遮掩过之前对杨喜的那一顿痛骂，又带出后面对杨喜的加封和劝勉。前后两种加封情形，各有不同考虑，但摆在一起讲，这就互为掩饰，令人看不透藏在其中的真实原因。

刘邦肚子里的那盘账，向来都是分分毫毫，清楚无比的。但这些细致入微的考虑，一旦在他手头施展开来，反倒显得都是不假思索，随手施为。

封了侯后的杨喜，每日无有正事，终于有了大把的时间，来慢慢琢磨那个神秘老婶娘抛出的谜团了。

有些谶语，现在已经是一眼即知，比如捡来的公侯。虽然自己前半生一直很努力，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但这个赤泉侯的爵位，却跟这些努力无关，确实是捡来的。

一念及此，杨喜也不禁心生感慨：发愤自励，迟迟不得收获，不费心力，反倒富贵逼人，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