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虚观(1 / 2)
清晨卯时,出战旗军整齐站立在蛤蟆石军营教场,最前是刀盾军,随后依次是长枪兵,辎重兵,复社青壮,骑兵护卫侧翼,旁边是二十辆运兵马车,辎重兵携带一门虎尊炮。
黑兔带着木狼呆狼飞驰到教场前,跳下马向阵前李银河禀报,莲花湖谷口有警哨,发现马军后退向莲花湖,金坡至龙华社已经被屯军封锁,黑兔发现,旗军中只有自己和木狼呆狼能领固定马军薪饷,干活精神百倍。
李银河挥挥手,高喊出发,旗军们纷纷登上马车,缓缓向军营外驶去。此战,李银河坐镇蛤蟆石军营,由谢宁带队指挥。
在军营中,李银河喝着奶茶,静静等待战报,此战派出百户所精锐,一百多旗军,还让辎重营携带虎尊炮一门,随着军队扩大,李银河不可能每一战都亲自指挥,有意识地派将领带军出战,锻炼将领,但战场形势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心情还是忐忑不安。
时间过去将近两个时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李银河站起身迎出军营。
回来的是马军,黑兔等人簇拥着谢宁回到军营,纷纷下马,看到李银河,谢宁撇撇嘴道;“看到屯军列开阵势,那匠户们直接投降了,没有战斗。
俘虏对方头领左大力,左全父子,铁匠,矿工五十四人,家属二百三十二人,这些人被旗军押解随后赶到军营。
银河啊!这一仗亏了,动员这么多旗军青壮出战,缴获不多,只有一些矿石铁器,这些人穷得很。”
李银河大笑着拉起谢宁的手,安慰意兴阑珊的谢宁;“叔父,人口也是资源啊!此战效果不错,练了兵,没有损伤,收入一批匠户,不错。
出战旗军做完战斗总结,要发赏赐。”
一队一队的匠户们按家庭押解到蛤蟆石教场,除了头领左大力,左全父子被捆绑起来,其余的没有捆绑。五十余户俘虏蹲在地上,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惊恐地看着视察的李银河。
李银河叹口气,吩咐旗军去熬粥,把匠户们安置在营房里,这些衣衫单薄的匠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比灾民强点有限,在空旷的教场待得时间长了,怕要冻死一部分。
李银河转身回到屋里,左大力,左全父子被旗军押进屋,按倒在地,李银河看着两人,左大力身材粗壮,手掌粗大,儿子左全头戴云巾,身穿道袍,腰间系着丝带,绦环玉质,文质彬彬。
“左大力,你纠集流民强占莲花湖,为何不战而降?”
“大人,小的不是土匪,只是铁匠,守着祖上传下的手艺打制铁器过活,本地豪强想兼并小的炼铁炉,在我的高炉做了手脚,高炉崩裂死了匠户,灵丘县衙要致我于死地,所以才逃到莲花湖。小的带着跟随的匠户,只是挖矿冶铁,卖些农具换取生活货物,并没有劫掠乡民啊!
再说了,大人兵强将勇,小人不敢抵抗。”
左大力很迷惑,眼前将领只是个百户,有蒙古家丁,有上百旗军,军阵前的旗军一看就是久经战阵,杀气腾腾,没听说过易州有战力强横的百户所啊!
李银河给左大力松绑道;“不想听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你们没有路引,寸步难行,得罪了家乡豪强,只有本官能保护你们。
你们只有一条路,以灾民身份办理户贴,莲花湖谷地以后由百户所控制,本官计划在莲花湖设立冶炼基地,还要增加冶炼炉和打铁工坊,不仅打制民用铁器,还要打制军用武器。
你继续管理莲花湖基地,本官保证,将陷害你们的官吏和豪强弄死。”
左大力给儿子左全解了绑绳,跪下道;“那是小人祖上留下的产业,大人如果帮助小人报仇,小人愿意结草衔环为大人效力。”
“起来,本官治下没有跪拜规矩,好好做事,你儿子进过学?”
“犬子曾是县学生员。”
“本官茂山卫前所百户李银河,你儿子以后跟着我,在百户所暂时做书办,你的家属暂时安置在易水湖,其余匠户,每户背五日粮回莲花湖,以后为百户所打制铁器,农具。本官会派人去管理,制定规章,你先按照百户所要求进行生产,衙门问起来,就说是百户所匠户。
左大力,你可会打制火铳?”
“李大人,寻常火铳没有问题,一般工坊都可制作,只是大人马军携带的鲁密铳打制不了,军器制造主要障碍在官府的限制。”
掌管明朝军器制造业的具体机构是工部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宦官管辖的兵杖局。明朝中后期,地方卫所可以打造武器,但火器制造是在朝廷严密监视之下进行的。
“官府的事情你不用管,本官需要八十步能破甲的火铳,不需要像鲁密铳那样精致。”
左大力不敢不做,自己一个在逃犯,现在小命被李银河掌握,只得道;“大人,打造火铳难处在材料,铁料以闽铁最佳,成本不低,其次是钻管,一人一月只能钻一根管,稍不小心,就是废品。
朝廷对火器管制极严,在下有图纸,也知道制造工艺,但没有做过,火铳只能边打造边改进。”
李银河点头认同,左大力说的是实情,中国的冶铁燃料使用煤炭,含硫高,出的成铁质脆易裂,南方闽粤使用木炭,出的成铁质量稍好,但自己不可能毁林烧炭。
李银河道;“本官有些精铁,会派人给你送过去,你先安排铁匠打制,闽铁冶炼使用木炭,我们只能取用本地煤炭燃料,你可有办法提高质量?”
左大力道;“大人,那就只能对成铁再加工,反复锻打,加热,料钱工费都会增加。”
“现在只能如此,你要控制好质量,成品要有制作工匠的名字记号,本官奖罚分明,只要验收合格就给付全款,另外你回去派人增设改进冶炼炉,本官会向工坊下订单,易水湖开春要开展生产,需要大量铁质工具和农械,要让匠户们明白,跟着本官,安全,温饱定然无忧。”
泰宁山,溪流泉水众多,山青林密,清虚观坐落在龙华社北,泰宁山下一处高坡上,道观旁有小河,沿着河道有开垦的麦田,每年道观会雇龙华社的村民耕种。
清早,山坡上飘荡着薄雾,时而有鸟雀在薄雾中穿行,鸣叫几声,更显得谷幽林静。
拿着扫把的清风小道士打开观门,打个哈欠,瞥了眼观门外山坡,猛地睁大双眼,河道旁的坡田里出现几顶帐篷,几个牧民女子在帐篷前搭起锅,青烟渺渺,显然要做饭,坡田里几只羊安静地啃食冬麦苗。
这还了得,清风冲向帐篷,大喊;“这是道观福田,天杀的,定要拿你们见官!”
牧民女子们依旧忙碌地烧水做饭,小孩们围着帐篷嬉笑追逐,没人理会清风。
一顶帐篷内,谢宝蹲着马步,一手握着木勺,将眼前瓷盆中的泉水一遍遍舀起,脑门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头上罩着一团热气。
“好啦!带人把事办了吧。”柳灵雨用麻布将谢宝的额头擦干,搬起瓷盆道;“生活处处皆功夫,舀水千遍,活腰站桩,记得柳姨的好哦!
诶呀!赶紧煮茶,这样的活水最是美容。”
面无表情的谢宝戴上帽子,慢慢踱出帐篷,冲暴跳的清风道;“清风,别嚷嚷啦!”
“小公子啊!”清风认识谢宝,每年重要的节日,商会会长谢永福会带谢宝来道观上香;“你快管管吧,这些野人在田里放羊啦!”
“主持云游前找过我爹,除了道观,田地山林都交给前所李银河百户,用来安置灾民。
河道要整修扩大,这些坡地得挖了,扩宽后还得栽树,这些牧民以后在这生活,很快还要迁过来灾民居住,百户大人吩咐了,谨慎开垦田地,以后河道坡地多载麻,种苜蓿,这里以后叫清虚社,主持的授权文书在此。”
清风目瞪口呆道;“少爷,牧民村民占了田地坡场,我们师兄师弟这些出家人怎么办啊?”
“你们算什么出家人!”谢宝慢条斯理道;“国朝初,太祖设僧道司,管理出家人并制定规矩,州僧道不得超三十人,男四十以下,女五十以下不得出家,还得经过考试才得度牒,除了主持,你们只能算非法流民。”
“少爷,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唉,清虚观产业已经由谢家全权负责,你们愿意回家的从我这领盘缠,愿意留下的,以后编入民户,李百户需要识文断字的人才,你们识字,不怕没有前程。你去通知师兄们在法殿集合,我来分说,黑兔叔你和刘虎叔带旗军封存库房吧!”
柳灵雨拿着清虚观库房清单兴冲冲回到军营,李银河系着围裙,在军营厨房教厨子们炸鱼做鱼冻。
“就是这样,将鱼线,黑膜剔除掉,鱼段沾面浆,这面浆有讲究,里面调了柳姑娘磨的调料粉,鱼段炸酥炸透。”
恩营在易水湖烧杂草,发现水洼里冰面下挤满了鱼,两年没人捕捞,各种杂鱼又大又肥,大家缺油水,水煮鱼容易闹肚子,谁家也舍不得用油炸鱼,李银河索性集中炸制,作为重要辅食分给屯户们。
“鱼鳞鱼鳔等内脏清洗干净,用油炒了,加水熬煮,放几条肥肉,制成鱼冻,滋味鲜美。
学会了,回去炸制,作为旗军的重要辅食,给百户下辖每户炸鱼鱼冻各分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