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伏击参将的商队(2 / 2)
天色渐渐转暗,众人在拒马河附近的小山谷休息,一个个兴奋不已,一百多牲口货物,百户所从没如此富裕过。
要知道,此时有几亩地,有大牲口,再有个架子车,就是标准的富农啊!旗丁们一边给牲口补充精饲料,一边敬畏地看着将主。
李银河和谢宁,刘虎,谢百三围成一圈,商量着行走路线,黄玉和花荣已经进入河道,做好标识。
李银河计划,天黑后从山下进入拒马河河道,沿着河道向南,通过拒马河支流穿过涞水县和定兴县城结合部,转入南拒马河,沿着南拒马河到达三岔河口转入北易水河,从北易水河回到老营,虽然绕了不少路,全程走河道,环境僻静,可以有效遮掩痕迹。
旗丁们大多有夜盲症,所以黄玉探路,花荣谢宁领路,谢百三李银河殿后。所有牲口蹄子包布,旗丁们牵紧牲口,不使一人掉队。
当黑暗吞噬了西方最后一丝浅白,旗丁们牵着各自的牲口,鱼贯进入河道。
河道附近偶尔出现村庄,平原上有村的地方就有树,树木包裹的村庄黑漆漆的,犹如蹲伏的巨兽。农户习惯天黑就睡觉了,点不起灯油,养不起狗,朔风吹过寂静的土地,坟头的鬼火会追随队伍一小段路,几只野狗兴冲冲赶来,见到庞大的队伍哀嚎着跑开。
眼神好的旗丁,扶起摔倒的伙伴,检查货物是否散落,跋涉了三个时辰,终于到达老营,老营壕沟清理完毕,南北两门外有吊桥,屯户集中生活在北区,南区建设了大量临建军储库,中间用篱笆隔离,由旗丁看守,不允许任何农户靠近。
此时百户所实行战时管制,屯户不得离所,外边亲戚不得进入百户所,屯户们组织的联防队,全天防控,百户所周围两里内区域,禁止路人靠近。
队伍在天亮前从南门进入老营南区,鼻青脸肿,疲惫不堪的旗丁们挣扎着吃完准备好的大饼肉汤,倒在南区仓库中酣睡。
花叔指挥着屯户,抬着旗丁们放在干草上,再盖好被子,好在军储库宽敞,安置好旗丁们,还要安置牲口和货物。
昏睡到下午,李银河被花爷爷派人叫到百户大堂,安放在椅子上当菩萨。院里拿着家什的屯户们兴奋地交谈,等着分东西,小孩子时而调皮地跑进屋子,继而被花爷爷轰出去。
李银河揉着额头,渐渐清醒,昨日山里风硬,脑袋现在还有些麻木,早晨交待花叔将死马和几匹受伤的牲口处理了,分给屯户们。
院子里的厨子分得很粗暴,一户十斤肉,不能挑,内脏下水留下给旗军炖菜。
分了肉的屯户进屋给李银河鞠躬,李银河点点头,旁边花爷爷心疼地咂摸嘴,板着脸一个劲念叨;“作孽啊!这么好的牲口。”屯户们自然不敢和花爷爷犟嘴,鞠完躬欢天喜地把肉抱回家。
屯户们走完了,李银河扶着花爷爷坐在椅子上,给花爷爷点燃一锅烟,笑道;“花爷爷,身体就是战斗力,屯户就是百户所的依仗。
旗军们这次打得好,缴获颇多,金银,牲口,皮货,药材等暂时不能分,太引人注意了,普通吃的用的得分,得让大家伙有奔头不是,其他吃的点清楚了还得分!”
“肉嘴吃倒江山,不能惯着啊!天天三顿干的吃到饱,老头我几十年没听说哪个将主对屯户这么好,你是个好孩子,吃饱了打生打死是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把握好分寸。”
“那是,金银浮财算什么,孙儿练好军兵,咱们还得给屯户抢地,不能到银河当百户,大家伙一亩地也没有,银河怎么跟先人吹牛啊!”
“是这个理,土地是命根子,其他都是浮财。老头子我也看明白了,咱们踏踏实实干活的越活越穷,好勇斗狠的二溜子却当上什么缙绅,这世道有问题!”
隔辈亲,李银河一阵胡吹,哄得花爷爷脸笑成菊花,看见花叔兴冲冲进门,花爷爷立刻板着脸哼了一声,花叔处理牲口让花爷爷非常生气。
等花爷爷背着手出了院门,几个人眉开眼笑地凑在一起,花叔兴奋地拿出张纸道;“点验的数目让黄玉小哥誊写在上面,银河你看看。”
驼二十,挽马五十,骡子三十,战马一匹,山纹铁甲两副,一副铁甲有三道凹痕,估计倒霉的祖佑精被三枪震碎内脏死亡,金五十两,银四千两,铜钱二袋值银百两,北珠五斤,人参药材一袋,各种皮货四十袋,毡子十袋,绸缎十匹,细布十匹,麻布二十匹,粗盐三百斤,细盐五十斤,茶叶两袋,块糖十斤,绵糖二百斤,南米四百斤,麦四百斤,各类兵器近百件,牲畜豆料两千斤,处理的肉食剩五百斤,满满一页纸,点验的花叔等人欢喜得红光满面。
各种大牲口一百多,短时间不能暴露,每天消耗料豆不少,真是幸福的烦恼。李银河将纸递给花叔道;“叔,你让人通知屯户领东西,每户盐一斤,米二斤,麦两斤,绵糖二斤,粗布,铜钱分了,参战的旗军加倍,其他物资先藏起来,剩的米面肉食下水作为旗军训练的伙食,豆料喂牲口,领东西的屯户把自家的干草送到百户所,大牲口多,得备着。
十匹驽马,十匹骆驼在夜间转送到义庄,那里僻静,三十匹驽马,十匹骆驼转送到石门驿站,那里有数十间房和马厩,石门驿关门歇业,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老营继续严密封锁,确保周边两里范围内没有陌生人窥探。”
花爷爷拿着烟袋,嘴里含着糖,让李银河继续端坐在椅子上,谢宁端着一碗块糖站在一旁,李银河想站起来,谢宁把李银河按回椅子,恩出于上,这是规矩。
背着干草的屯户将草放在院里,进屋给将主鞠躬,然后又欢天喜地地领东西,小孩子规规矩矩从笑眯眯的谢宁碗里拿一块糖,托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跑出去。
“花爷爷,谢叔,大家不担心杀人抢劫受牵连吗?”
花爷爷砸吧着糖道;“这年月,弱肉强食啊!能辛苦劳作吃饱饭,谁愿意犯法!
可是不行啊,交了佃租,杂税,还得借高利贷,农户们一贫如洗,大家得报团求活。为了吃饭穿暖,将主下令,好也罢,坏也罢,就得拼命,有油水大家分享,犯了事,大不了砍脑袋呗。
你这将主的理就是屯户们的理,咱百户所如此,一村如此,一族如此,呵呵,咱昼夜巡查,普通兵器发给了联防队,老营周围彻底截断交通,兴许能遮掩过去,反正现在夜里家家冒炊烟,谁敢去瞎说,打不死他。
银河,只要不做缺德事,你大胆地干,那个家丁就该死,换祖宗,祸害守关军兵家眷,残杀兵士,咱们是替天行道。再说了,你还要救助灾民,抢了钱财也是做善事,比他们糟蹋强。等你练好兵,给大家伙抢地,你小子是最好的将主,有了强军,一般衙役哪敢来老营撒野。
咱们集体抹干净首尾,横的怕不要命的,官府也怕民乱不是。”
花爷爷说得干脆,只要让大家伙过好日子,那就放手干。李银河挺挺腰板,抢劫来钱快啊!农村里长,老人制度崩坏,基层礼崩乐坏,道德律法约束让位于强取豪夺,豪强,族长,缙绅就是百姓的天,那就让自己重新构建基层权利架构吧。
谢宁对客房喊道;“乔小子,出来透透气。”
乔四从侧屋慢慢踱步出屋,给众人施礼;“感谢救命之恩!”
谢宁摆摆手;“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明日让屯丁送你到涞水县,有山寨的人接你,听花荣说,你还有老娘和小妹在山寨,出发前领一份东西,肉米面,也算缘分一场。”
乔四张张嘴想拒绝,可是想到挨饿的家人,叹口气拱手深施一礼道;“山寨确实穷困,现在还有口饭,青黄不接时就看命了,在下愧领了。”
李银河道;“都是苦哈哈,被逼落了草,希望乔兄弟回了山寨,紧守江湖道义,不要欺凌弱小,你也曾是宣府夜不收好汉,有难处尽管来百户所。”
乔四对这个百户所充满好感,其他卫所边军,军将变着法搜刮手下,这个卫所的屯户却不断从军头家拉东西,旗军们有一种特殊的精气神。
吃过晚饭,李银河召集小旗以上军官总结此次战斗。
“此次战斗,我们完胜,缴获颇丰啊!”李银河敲敲桌子,让兴奋的众人安静;“首功当推黄玉,黄玉带领义庄旗军和灾民青壮,探查路线,摸清了商队虚实,以至于我们采取了适当的战斗方式,其次旗军们作战勇敢,战斗中的得失,大家伙都议议,最后形成决议,各位传达给旗军。”
大伙集思广益,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表看法,黄玉将意见整理在纸上。
李银河看谢百三作战回来一直沉闷,有些恍惚,便开解道;“百三哥,咱们抢商队,杀参将的家丁,也是为了大家伙,收入支出都有明细账,我保证,都会用于改善屯户生活,救助灾民,增强旗军战力。
州城西门外不断增多的荒坟唤不醒大老爷们的良知,那就让我来做。”
谢百三赶忙起身道;“将主高义,那些腌臜货死不足惜,我只是迷惑,战前我忐忑不安,毕竟面对的是紫荆关营军,那祖佑精也是弓马娴熟,可是我们儿戏般胜利,个人武勇和冷兵器竟然如此孱弱吗?火器运用我并不熟识,将主将训练重任交给在下,但以后如何训练屯军我也是颇为迷茫,唯恐德不配位。”
李银河点点头,微笑道;“百三哥放心,训练方面我们集思广益,不断改善训练内容,完善训练大纲。
此次胜利,我说了,首功是黄玉他们情报做得好,我们清楚对方虚实,对方对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将对方引入既设战场,在近距离用火铳击毙祖佑精,看似儿戏,其实是我们群策群力,详细推演后的结果。
老祖宗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祖佑精轻敌身死,也是我们以后作战需注意的教训。
个人武勇依旧重要,刘虎挥舞白蜡杆震慑对方,让商队哨探不敢靠近窥探,并击溃盾兵,对胜利也是至关重要。”
大家发出赞叹的笑声,刘虎挥舞大杆枪,一般人真不敢对战。
李银河继续道;“火器是未来作战的发展趋势,这毋庸置疑,但是火器缺陷多多,需要其他兵种配合。
我们现在训练重点是冷兵器配合三眼铳,长铳。以后还要发展火炮,骑兵,只能一边打一边总结。
我们抢了不少财物,但是现在不能变现,也不能花,春暖花开,河道坚冰解冻,所有痕迹消失再做处置。
明日训练就要恢复,春节前一周,我们要兵发金坡。大泽土匪在打探老营情况,我们把出兵时间散发出去,争取在金坡和土匪作战。
黄玉继续查探大泽土匪的情况,老营在这几日晚间向石门铺和义庄转移牲口,粮食,咱们手头稍微宽裕,对灾民的粮食救助力度加大,以百户所名义从当铺收购旧衣赈济。
花荣去紫荆关城打探消息,注意参将的反应。
花叔增加巡逻人手,务必使外人不能靠近和窥视老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