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动荡(2 / 2)
傍晚时分,县里也来了一群人,姜水清见了心里挺感动,没有通知他们,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消息的。这些人中李桐带队,见到了姜水清,就说,“县长,”这是李桐在公开场合称呼的,“你要节哀,外面的事儿,你告诉我,我来办!”
姜水清点点头。他首先把自己父亲的亲朋友好友列了一个清单,交给了李桐。这也是对李桐的一大信任。
第二天晚上,姜水清调来清水公司的中巴车,去了机场,他要亲自接待妈妈。在爸爸咽气的那一刻,姜水清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一辈子陪自己父母亲的时间太少了。从现在起,不论妈妈有多不对,一定要抽时间陪陪她,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妈妈也会走的。
飞机落地,田茗,Liz,廖朤还有两个女儿,出来机场,上了中巴。
“云飞,这是爸爸!叫爸爸!”廖朤拉着小女儿,可是姜云飞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姜水清,觉得是那么陌生。
“孩子没听明白,你讲法语!”还是田茗心里清楚,这个小孙女儿的汉语水平太有限,在幼儿园都是法语,所以在家里她就显得很沉默,因为她对汉语很陌生。
廖朤就讲了法语,云飞理解了,这才扑进爸爸的怀里,说了一嘟噜姜水清听不明白的话。
廖朤就成了翻译。姜水清心里觉得十分的惭愧,自己的女儿居然听不懂自己的母语,这可是老祖宗几千年留给我们的语言,如果不会说汉语,还能说是我姜水清的女儿吗?
于是他叫了云翼,“你会说汉语吧?”
云翼毕竟大了几岁,听到爸爸叫她,就走过来,拉住爸爸的手,“爸爸,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生活呀?”
姜水清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女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尴尬地笑笑,“放心吧,爸爸有了时间,就过去陪我们云翼读书!”
汽车来到市区,街边的路灯已经通亮,姜水清就说,“妈,酒店我都安排好了。先去酒店吧!”
“不,先去医院!”田茗的口气不容置疑。
到了医院,姜水清陪大家瞻仰了姜洪的遗容。这个时候,妈妈感情失控,再一次哭晕了过去。幸好Liz带了救心丸,含上一粒,缓过劲来,姜水清这才知道妈妈对爸爸的真挚感情不是假的。
在停尸房,田茗让大家离开,她要和姜洪独处几分钟。姜水清就看看Liz叔叔,不知道放不放心,见到Liz轻轻点点头,大家离开,姜水清就在门口站着。她担心妈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以第一时间进去。
在这里,田茗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她真心钟爱了一生的男人。她嘴里喃喃地说,“老姜,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我跟你离婚,完全都是为了孩子。那个时候,如果不离婚,我就可能比你的下场还要惨。要是那样,我们的孩子就会成了孤儿。可是这些你可能想不通,你看看,我们的儿子他多么有出息,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都能展示出他的能力。咱们的女儿水红,他已经是副区长了,你听了高兴不?我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在那边等着我,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人!”
姜水清在门口听到妈妈的泣诉,同样是泪如雨下。父母这一辈人真是太难了,从来都把感情藏在心底里,不会让人知道,只有这种默默的爱,才是伟大的。
这一家人没有去酒店住,而是回到自己那个别墅里。
姜水清和廖朤把两个女儿留在这里,单独回了爸爸的那个家里。这里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儿等着他来决定。
还没走进屋里,小梁秘书就匆忙过来,“姜县长,上面说了,不能举行追悼会!”
“谁说的?我爸爸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居然这样对他?他十六岁参加革命,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拼命。只是他幸运一点,子弹没有打穿他的心脏,他活下来了。他哪点做错了?十年动乱,他隐姓埋名,为国家的秘密工程出力,他做错了什么?他是死在省长任上的,没有人说出一个不字。”
“姜县长,情况你不清楚,姜省长生病的时候是在接受调查。”
“好吧,就算是接受调查,他也是省长啊!他被免职了吗?如今调查清楚了吗?有了定案了吗?你们不出面召开追悼会,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让我们家属开追悼会,岂有此理?”姜水清这一刻疯了,他什么都能接受,但是不能接受让爸爸就这样悄悄地被火化,悄悄地埋掉。他打定了主意,哪怕是自己违反了规定,也一定要遵从祖训,完成一个儿子应该完成的事情。否则,还要儿子干啥呢?
第二天,在火化场,亲戚朋友一百多人,参加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仪式。不过姜水清非常明白,这里一多半的人都是自己清水公司的员工。
在捧着爸爸骨灰盒的时候,姜水清就开始考虑爸爸是应该回老家入土为安呢,还是在鼎州找一块墓地安葬。
“水清,就在鼎州,这里是你爸和我认识的地方,也是他工作以后几十年的地方。我知道,即便是征求他的意见,他也会这样想的。”田茗就说。
“老姜生前说过,他要回到我们老家深山里,那里才是他的第二故乡!”小妈景晴从来不大表达自己的意见,可是这一次她出人意料地坚持。
姜水清就为难了。这些人中间,只有他才有发言权,他姓姜,是姜洪的儿子,他看了看水红,就说,“水红,你的意见呢?”
“随便,反正爸爸也不喜欢我!”这句话,让姜水清心里很恼火,平时对这个妹子他还算满意,可是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觉得还是让爸爸在鼎州吧,我们清明节还可以回来扫墓!”这是禹家兴说。
姜水清点点头,觉得关键时候,还是要男人,“好了,定了,暂时把爸爸的骨灰盒存放起来,等一周年的时候,建好了公墓,举行安葬仪式!”
儿子说了,谁也不敢有一点反对意见。只是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廖朤就说,“你真的不打算去法国了吗?”
“对呀,我一直都这样说的。”
“可是妈妈说,说,Liz叔叔已经,”
“已经什么,你是不是还等着继承人家的遗产?”姜水清对这件事儿多少知道一点儿。当初廖朤过去生孩子,Liz就已经口头承诺过,假如廖朤能够叫来姜水清,一起在法国生活,他的财产将来在他百年以后都会留给他们。这样,廖朤才安心留了下来。当然后来她熟悉了巴黎的生活方式,从根本上改变了想法,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你觉得我就这么势利眼?”廖朤生气了。她一着急,说了句法语。
“你说什么,说人话!”姜水清提高音量。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因为看上他的财产的,我只是觉得那里的生存环境比我们这里要好,所以我们有这个条件,干嘛不坐享其成呢?”
“错,正因为我们这里不好,我们才必须留在这块土地上,改变它,否则我们的子子孙孙永远都是这么贫穷。”
“你说子子孙孙,在哪儿呢?”廖朤也不示弱。
“会有的。”姜水清也较上劲儿。
“你让那个龚小姐给你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廖朤虽然这么说,可是并不怎么真生气。她男人是一个正常人,夫妻常年分居,他有个先好的,她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当然,反过来,廖朤也需要姜水清的原谅。“还有,你不觉得妈妈很可怜吗?你都看到了,爸爸的去世,真正最为悲伤的是妈妈。她身体不好,心情不好,她离开这里,嫁到外国去,你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说到妈妈,姜水清无语可对。这是他的短板。妈妈既然嫁给了Liz叔叔,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个时候,都过了六十岁,总不能让他们再分开吧?
在鼎州又呆了一个星期,姜水清接到县委书记的电话,要求他必须在第二天赶回去参加县里的常委会,不许请假。姜水清知道自己离开县里已经有些时日,回去是正常的。所以也不得不答应下来,保证按时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