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木淙也一愣,苦笑道:“你方才听见了?”
方才在门外木夫人听得迷糊,“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扯到这笺谱上了?”
木淙也道:“赵秀将这笺谱卖给了周善才仿制。”
“什么?”木夫人一惊,随后又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是前两日偶然碰到周善才,听他说起的。”回想起周善才的冷嘲热讽,木淙也比被人当街扇了两个耳光还觉难堪。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木夫人只觉羞愤,她今日竟还有脸上门?
木淙也道:“即便你知道了,仍是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不知道为好。”
那胥姜知道此事吗?若是知道,她是怎么看待她的?若是不知道,那该不该告诉她?木夫人只觉得一颗心犹如被放进油锅煎炸,一张脸皮也快被刮下来了。
最后,盯着那两册笺谱喃喃道:“她今日还送了两个丫头糕点。”
木淙也握着两本笺谱,只觉得烫手。
相较于夫妇二人的煎熬,胥姜倒是十分平静。
那些笺谱送出去后,这两日她陆续收到好些回礼,并带了话,皆是赞她心灵手巧,谢她礼重意深的。
瞧着反响不错。
对此她已尽人事,过后便交给天命,不用再管了。
就像纸坊坊主说那般,只要做买卖,难免遭遇这般龌龊事,今后还有得磨呢,与其沉溺纠结,倒不如朝前走看开些。
况且她手里事还很多,眼下梁墨已将第二版刷印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着手装帧。若整日想这些闲宗,耽误了正事儿,岂不更得不偿失?
她拍拍手,长舒一口气,心头豁然开朗,随后接着裁纸。
忙到傍晚,送走梁墨,一道身影自街口转进来,正是几日不见的楼云春。
两人对望,相思乍起,如风如露,如电如雷。
楼云春疾驰而至,跳下马背后,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平复呼吸,将马牵去后院。胥姜抚了抚胸口,转身将门前的书架收进肆里。
东风袅袅,香雾空蒙,星子掩在云后,透出若有似无的光。
屋檐下,胥姜困在一个怀抱里,只觉得脖子发酸。她拍了拍楼云春的肩膀,却被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半晌才松嘴。
两人气息皆有些紊乱,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手牵手的往厨房走。
来到厨房,楼云春问道:“吃什么?”
胥姜盯着他红肿的嘴唇,面无表情道:“野菜粥,下火。”
楼云春一哽,无言与她对视,片刻后,二人皆‘噗嗤’笑出声来。
喝完野菜粥,楼云春与胥姜一起分理印纸,方便过后装帧,两人配合默契,按序递叠。
“这么多,要多久才能装帧完?”
“紧赶慢赶,少说也得半个月。”
楼云春手一顿,抬头嘱咐道:“莫要太劳累。”
胥姜朝他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随后反问道:“这几日在忙什么?”
“万年县呈上来一件棘手案子,查办有些费功夫。”
“查清了么?”
“快了。”那便是没有。
公务这般繁忙,还往她这里来,来了不说,还要帮她干活儿。
胥姜停手,说道:“别弄了,放着吧。”
楼云春疑惑地望着她,她拿掉他手里的纸,“我累了,明日再弄。”
两人来到炉边拥坐吃茶。
胥姜忽地想起他去木府赴宴之事,便问道:“你去木府可有发现?”
“也不算发现,只是证实了一些事。”
“什么事?”
“赵秀确实是木淙也的门生,我探问过,木淙也没有隐瞒,且听他说来,二人关系似乎有些不睦。”
“怪事。”他们既然要以赵秀谋事,为何又会对楼云春透露这般内情?“可还有别的?”
楼云春沉声道:“走的时候木淙也曾对我提起江孤。”
“他说了什么?”
“多谢。”
“什么?”
楼云春将木淙也那日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江孤之事,多谢了’。”
胥姜猛地直起身,“他知道江孤是你送走的?难道他知道有那份名录?他既然知道,那其他人岂不是都知道了?”
“稍安勿躁。”楼云春将她拉回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以如今的局势来看,他们应当不知道有这份名录的存在,若是知道,早该有动作了。至于江孤之事,应当是江孤临走前,在送给他的书信里提及过。”
这个江孤!
胥姜此时只想将千里之外的江孤抓过来打一顿,也不知他在给这些人的信里都胡写了些什么。
此时远在芙蓉城、正被红粉簇拥的江孤,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谁在想他?
这厢,胥姜转念又一想,江孤不是个蠢人,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然他早就将冯杪送进牢子,也早就将名单交给楼云春了。由此可知,他也不会将于他有恩的楼云春和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那他同木淙也提起此事,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信任木淙也。
并且是非同寻常的信任,才会将此事告诉木淙也。
“这木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胥姜眉头皱成一团,脑子也有些发胀。
“别费思量了。”楼云春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如今暂未明朗,咱们静观其变。”
胥姜的烦躁被抚平些许,又想起笺谱一事。思忖着此事或对楼云春有所启发,便将与周槐的冲突、继圣书局要仿制笺谱,和笺谱由木家流入继圣书局手中等来龙去脉,理给楼云春听。
这下换楼云春愁眉难解了。
胥姜见状,也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不用担心,此事已过去了。”
楼云春却没有展眉,而是将胥姜从怀里扶坐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问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何从未对我说起?”
胥姜一哽,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楼云春抬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不许她闪躲,然后低声问道:“阿姜,事到如今,我依旧不值得你托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