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逢魔之时(2 / 2)
江未已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双腿同灌了铅似的,直将她往地上按去。
“我去,什么东西……”她颤声道,三魂丢了七魄。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打死也不敢相信纳兰古宅闹鬼的荒谬之谈。
确认自己哪儿都没少,大小便没失禁后,江未已开始陷入沉思。
眼下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先不说自己究竟钻了几个廊道,单说那外头唱童谣的娃娃,此时都不知是不是正贴着门缝盯着江未已呢。
可是往里去,便同往深山老林里钻没有区别。深渊般的老宅还不知有什么变数,越是往里越是凶险,越是生死未卜,这道理不难理解。
她身上也没什么本事,撑死了也是个未成年的娃娃。何况门外若真是鬼魄,这打不到摸不着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江未已哭诉,忽然有些想念昔日练功的隆春班,拌嘴的铁头和相看两厌的张怀瑾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头探。
江未已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纳兰古宅的为厅堂。纳兰古宅庞大得如同一座迷城,左右横断且格局相似,生人很容易迷路。有了前车之鉴,江未已在每个拐角处拿石头做了标记,以防走岔了找不到出去的路。
她越走越觉得自己十分蠢笨,来之前也不询问张怀瑾柳半卿的私房在何处,照她这么个无头苍蝇的找发能生生把自己耗死。
心中其实能猜出大概。既然纳兰古宅是多进院落式布局,那么主人家的私房一般在最里处。再大不了,她一个一个翻过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兴许三下五除二便找到。再搭个小台子,翻墙出去也好。
只祈祷不知身在何处的生父生母能够保佑自己活着出去,只要还能活着出去,她立马备车马上寺庙里拜观音去。
只是走过这么多地方,江未已心中愈发有个疑问。
自打进入纳兰古宅起,她便有个疑问。
既然纳兰古宅是从前的张家,那么大名鼎鼎的角商楼自然在这里。
可是她直到现在,都没看见这方戏台的影子,角商楼究竟在哪里?
天色愈发黑暗,江未已的手电筒胡乱地晃着,忽然鼻尖传来一阵恶臭,腐烂的气息引人作呕。
江未已胃中酸水翻涌,按捺住呕吐的欲望,纠结着要不要过去查看。
想着不要引火自焚,便打算转身离开。
踏出一步,转身。
咬咬牙,还是走。
又踏出一步,转身。
“都已经这么倒霉了,总不会再倒霉了吧……”江未已知道如果不去她会后悔一辈子。
便用手肘捂住口鼻,上前两步,将手电筒晃去。
那是一团黑乎乎的,带着些许血肉的尸骨。早已腐烂发霉的血肉中扭动着肥大的蠕虫,密密麻麻地寄居在尸骨腹中,蠕动起来时,整具尸体都在扭曲,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表皮脂肪早已腐烂成尸油,发出阵阵恶臭。
“是狗么……”
尸骨的体型很小,看起来像是猫狗。尸骨旁倒着一个小碗,碗中残留的残羹早已被蚊蝇寄居。或许是在张家迁就前后误食而死,死了都无人问津。
满身血污纠结的杂毛被蚊蝇撕咬得不成样子,依稀能看见颈脖处嵌着一个吊牌。江未已从身旁捡了根树枝,将吊牌从烂肉中挑起。
“小令……”
吊牌被尸油包浆,十分费劲才凑出两字,江未已不自觉念出,总觉得十分耳熟。
她觉得无趣,拍拍屁股起身,往“三进”的私房走去。
纳兰古宅同张家一样,习惯于在房门两旁安装一个灯台,里头放置烛火。或许是盏盏灯台内有什么构造相连,方才江未已在小道内点亮宫灯时,连带整座纳兰古宅的蜡烛都被点亮,闪烁着阴森的青绿色,仿佛来到冥界。
外头宿醉的酒汉拿着酒壶走过时直念见鬼,屁滚尿流地爬开,废弃多年的纳兰古宅灯火通明实在太过诡异。
手电筒虽是美国的顶尖货,但也许是因电量不足而忽闪忽闪。
灯光闪烁之间,一个身穿对襟褂子的身影一晃而过。
“啊!”
江未已本以为是太紧张产生幻觉,但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穷追不舍。
地面、墙面、门被,甚至是江未已抬头的瞬间,由远至近,他的背影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又消失,诡魅至极。
“小娃娃,小娃娃,娃娃小小过家家。哥哥来,姐姐去,架起娃娃喊娘娘。娃娃哭,娃娃闹,娘娘垂泪翘嘴角。脑袋小,小脑袋,脑袋小小不见了……”
他又哼唧出那首诡异的童谣,空灵尖利的歌声从四周传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他从影子变成一个脚印,一个背影,一个黑暗中勾起的血红色唇角。
江未已气如抽丝,冷汗横流,手一抖,手电筒措不及防地从手中滑出,“叮叮当当”滚落,在夜晚犹如亮剑般的光束胡乱的晃着,镜片“砰”的一声磕在石头上撞碎,灯光扑闪了两下便灭了。
恐惧席卷全身,江未已却来不及腿软,脑海里只回响着一个“跑”字。
她撒开腿便跑,全然不顾前方是活路还是死胡同。
江未已在这场角逐之中丝毫不占优势,她犹如一个嗷嗷待捕的羔羊,在猛兽的利爪之下毫无喘息的机会。
很快她便知道,她一两根腿跑的始终赛不过飘着追的。
她只能闪身躲进转角处,将挎包上的洛阳铲“刷”的一拔,紧紧握在胸前,准备等“那不知什么东西”经过的时候来一记当头棒喝。
“踢踏踢踏……”
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像是一个人狂跳不安的心脏。
她决定奋力一搏,脚步声愈来愈近,时机已到!
江未已拼尽全力将洛阳铲往转角处劈去,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道白光。
同一时刻,一只手掌突地搭上她的左肩!
指尖冰凉得没有温度,寒气毒药般席卷全身,江未已手中的洛阳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头皮炸开,四肢发麻,整个人定格般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