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总之你的一切,我都好喜欢好喜欢(2 / 2)
“好人。”她赔笑,开口问道:“你家少爷呢?还好吗?”
“呐,少爷在里边儿跪着呢。”阍者抬手向灵堂一指。
只见那棺材前还跪着一人。
那人披麻戴孝,在棺材前端端正正地跪着。腰板挺得笔直,头垂着,寂静得宛若一尊雕像。
柳半卿只消望一眼背影,心中便了然那是何人。
“去了爹,谁又能好的起来……”阍者摇头道。
“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家少爷这副模样。”柳半卿呢喃。
“不能叫‘少爷’啦,现在在里头的那位,可是张家的新老爷!”阍者道。
“老爷?”柳半卿反问。
“对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阍者凑前,压低声音道,“老爷子归西时,将张家金库的钥匙亲手交给了少爷。嘿哟,那钥匙,我这辈子才有幸见一次。”
想来也是。张客卿身为长子,这一代人也就他这么一粒男丁,要选下一代张家继承人,张客卿必当是首位。
“虽然老爷在西洋念过几年书,但这几年大头兵当的,该忘的早忘了。也不知道张家交给他,又能打理成什么样子。”来往的厨娘掌着大勺,碎了一句嘴。
“去去去,到你厨房待着去,真是饭吃多了什么都敢说。”阍者听了自然不乐意。
“我说大妹子,马上就要出殡了,你看着也不是来奔丧的,要不换换地儿,有时间咱再唠唠。”阍者转向柳半卿。
这句话明显就是赶人的了,柳半卿不好再多待,只好让道。
张家内院。
张家墙角的一棵老树上“瑟瑟”直响,树叶子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穿过树叶间的细缝,树上隐约还能看见一人。
那人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枝干,不想脚下一空,只听“诶呦”一声,那人便一个咕噜从树上摔下来。
那人正是柳半卿。
她自然不傻,正门走不成大不了走侧门。只要这张家有一个窟窿,防火防盗都防不住柳半卿。
她刚走了没两步,便被突然冒出的嬷嬷拽了过去,笼统地套上一身孝服,腰上的麻绳扎得死紧。
“丫头啊,不是我说你,怎么守灵守着守着人就没了,这衣服还换下,眼看着老爷子就要出殡了,赶紧回去!”嬷嬷将纸钱往柳半卿怀里一塞,硬推出去。
嬷嬷上了年纪,脑袋里像灌了浆糊,错将柳半卿认成张家丫头。柳半卿也不吱声,将错就错,混进出殡的队伍。
时辰到,摔盆儿。
张客卿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瓦盆,往地上使劲一砸,“哐当”一声脆响,瓦盆摔个粉碎,出殡正式开始。
前头乐队开始敲锣打鼓,哀音连绵。
男丁摇晃着抬起棺材,摇曳前行。
白花花的纸钱纷纷扬扬落下,像是冬天的一场雪,世界仿佛转瞬间只剩下黑白底色。
柳半卿走在后头,低垂着头,害怕他人认出来。
蓦然抬头,刚好望见人群前头的张客卿。
他手持白色招魂幡,领着出殡队伍走在最前头。
脱去一身轻浮,换下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变得成熟稳重,沉默寡言。
父亲疾终时,他没有落下一滴泪,而是在一夜之间成长,忽然明白了许多道理。
或许是梦醒惊悟,回首俯瞰自己遥遥半生,扬天长叹,归来时早已不是少年。
这样的张客卿,她真的好不习惯。
脚下忽然一个趔趄,她“诶呦”一声,头重脚轻的将要向前栽去。
不知何人扶了一把,手下一重,将柳半卿向怀里带去。
她落进一个结实的胸膛,身体被人牢牢护住,这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抬眸一望,竟是张客卿。
“你怎么在这里?”柳半卿低声惊呼。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张客卿他压低声音,将柳半卿松开。
她连退两步,方才发现前头拿招魂幡的早已换成了张润月。
“你刚刚不是在前头?”她问。
“我只是听到了你的声音……”他说。
从张家去往墓地的这段路谁也没有说话,两人缄默着,小心翼翼隔开距离,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怪膈应的。
一直到老爷子下葬,张家嫡亲三跪九叩,出殡仪式算是完成。
出殡的人们纷纷散去,各奔东西。
张客卿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自顾自地向西走去。
他一路走,她便一路跟着。
男人的步子大,自然走得快些。
柳半卿在后头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离得太近,走走停停,十分累人。
偏偏戏耍似的,男人步子不大不小,不会因为步伐太快而将她甩开,也不会因步伐太小而被她赶上。
他们一直走到佛前,柳半卿两步并一步走上前,大口大口喘气:“你、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赶着、赶着去投胎吗?!”
“我没有叫你跟着来吧?小尾巴?”张客卿轻笑,反问道。
张客卿笑得很苍白,方才的步子都是虚的。
但总归是笑了,笑得猖狂,这才有点张客卿的样子。
“嘿,有没有想我?”张客卿嘴贫,两手一背。
张客卿其实没有打算得到柳半卿的回答,往常他这样问,总是遭到柳半卿的一记白眼。
柳半卿却方寸大乱,如同被揭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张客卿继续往前走,衣衫单薄。不知怎么,柳半卿眼前忽然晃过那个消瘦的白色背影。
那个人同他一样,总是这样无依无靠的样子,奋不顾身地往前冲,不管前方是阳光大道还是独木桥。那个人从来不会交代什么,总是默默去做,仿佛总是孤单一个,没有必要跟任何人交代。她知道这是爱,但这份爱太沉重,沉重得让人心疼。
“有。”
张客卿有些惊愕,足下猛地一顿,侧头看她。
“有,很想很想。”她垂着头,瓮声瓮气。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张客卿一把抱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像是炽热的暖阳,带着男人生来的血气方刚。同江晚舟不一样,江晚舟体寒,身子冰冷,抱起来没有温度,对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际,他们彼此紧贴彼此,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柳半卿愈发搞不懂自己的感情了,如果说江晚舟是白月光的话,张客卿已然成了她的朱砂痣。
朱砂痣也好,白月光也罢,柳半卿唯一清楚的是,她不会在原地等任何人了。
“这条路,我想陪你一起走。”她更加用力地抱住张客卿,泣不成声地喊出来,“你一直都不是孤单一个人!”
“谢谢。”
他们在佛前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