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魇(2 / 2)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扯这犊子干嘛,攀咬上潘德印,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呀,凭空多了一个仇家。
调查组了解后,认为时过境迁,而且与此次事故无关,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
然而言者无心,听着有意。
龙炳胜的宿敌高秦山,顺杆儿找到女教师,动员她到上级部门去喊冤,说是当年自己年轻不懂事,被潘德印诱奸,始乱终弃。
之后又遭打击报复发配到山区,谈好的男朋友吹了,不得已嫁了个工人也下岗了,人生的大好青春就被白白毁了,要求组织追究潘德印和龙炳胜的责任。
案情无比的简单,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询问了两个当事人,以及女教师所在学校的同事,立刻真相大白。
龙炳胜被勒令提前离岗,高秦山取代他成功上位。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全然无用,潘德印再次跌入了低谷,还把老丈人捎带上了。
对方宜将剩勇追穷寇,不依不饶,要求对潘德印作出开除公职的处理。
老丈人泥菩萨过河,已指望不上,关键时刻,岳瀚达出手了。
他动用了极其厉害的关系,说了一句关键的话:我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他当初已经为此事付出过代价,要给年轻干部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关键时刻,女教师口风转变了,说其实是你情我愿,自己是被人撺掇,当枪使了。
背后当然是岳瀚达做了大量工作。
在他的斡旋下,潘德印调到一号机关,担任某部副部长,有职无权,不过只是背了处分,级别没有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女教师则从山沟调到了县城,算是一种弥补,据说写了保证书,以后互不追究。
岳瀚达说:“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自己要活,也要让别人活。”
一场大雨,冲塌了许多东西。
如果说有什么要恨的人,必须得是马聪和那个小报记者。如果不是他们,这就仅仅是一场天灾,谁也不用承担如此重的责任。
但马聪死了,小报记者名利俱收,早就逃之夭夭,继续他的挖宝之旅。
潘德印能恨的,只有近在眼前的刘大明。
不仅他恨,他岳父龙炳胜更恨,甚至包括岳瀚达。
有人说,岳瀚达没啥别的短处,就是太护犊子。刘大明和潘德印一样,都是岳瀚达一手提拔,手心手背都是肉,本来刘大明顶一杠子,吃点小亏,后福无穷。
只是因为嘴贱,喊了那么一句,把局面搞得极其被动,岳瀚达失望不已,盛怒可想而知。
刘大明,算是彻底完了。
对于从政的人来说,仕途就是第二生命。
如果是普通干部,也就罢了,偏偏是打怪升级,一路闯荡奋斗,经历多年努力,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权力被撸掉,就像人被抽走了脊梁骨,撕裂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感同身受。
岳瀚达安慰潘德印:“小潘,谁都别怪,怪自己吧,命中定数,在劫难逃。”
说这话的时候,岳瀚达的目光中满是痛楚,他在事业最顶峰的时候,突然生病,双重打击的滋味,比此时的潘德印,要更为深切。
“人不能光想着冲锋,还要积攒福气,找到自己的福气依靠,与有福之人同行,才能逢凶化吉,所向无敌。”
之后的某一天,登紫宸山时,岳瀚达有感而发,说了这样一番话,让潘德印感慨不已。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福将,可惜的是,溜须拍马的比比皆是,落井下石的屡见不鲜,唯独福将难寻。
莫非,我这一生,就像那个推巨石上山的家伙一样,周而复始,推上去,掉下来吗?
每当这时候,他就在心中诅咒,诅咒该死的马聪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之前,他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甚至从某方面来说,马聪还是他的恩人。
但是他将自己生生撕裂,打入了轮回!想起来都疼。
女教师那回,纯粹是生理旺盛,自己找死,这次我明明啥亏心事也没做呀!
马聪姓马,马子房的马。
当他得知,阻拦自己的小门岗,就是马聪的儿子时,心中怒气全消,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